世有弦月

第四百二二章:流言四起,陣前換將(十三)

朝市開啟的朝晨,青石道兩旁的鋪子都打開了大門,等待著客人上門。各家鋪子陳列的東西,堪得上是琳瑯滿目。

只是各家鋪子,都有些憂愁。門外那些個走街串巷的攤位,圍繞著他們的鋪子不提,還占了不少客人,早些年意在驅趕。

可是為了生活的百姓,哪里顧了得這許多,怎么也驅之不盡。

鋪子的管事或者跑腿之人,只能看著那些人為了省幾枚刀幣,昩下主家給予的采買銀錢,去更為便宜的攤位上去挑挑撿撿。

青石道轉角處,有一株極大的柳樹,下有朝市賣早點的小販,各種吃食的味道混在一處,極俱誘惑,許多人故意在家中賴床至最后一刻,只是為了出來在此處用朝食。

雖說春日里,那些個體弱的人不愛在此處玩耍,不小心便會染上些喘不上氣的毛病,可是那株柳樹極有年頭,有些會兒點筆墨之人,便愛在此處,尋找下筆的源泉。

朝霞升起,將天空下的這一片天地籠罩在其中,為清冷的朝晨,增添了幾分柔和蜜意。看似雜亂無章,實則井然有序的郢都城主街之上,一派生機勃勃。

遠處絕塵奔來一個黑點,由遠及近,眾人見著是一人一馬,馬上之人,口中還喊著:“閃開,閃開,速速閃開。”

嘴里叨著包子、餅子等朝食,或者擔挑背扛著一些貨物者,皆著急閃避,還有推在車在青石道中行走之人,瞬間便將車推至道旁,歪歪扭扭的停下。

待那一馬高頭大馬,離開許久,受到過度驚嚇的眾人方才回過神,交頭接耳起來。

“哎,你們說出了甚大事了呀?”一位少年好奇的問道。

“是啊,馬騎成這樣,來不及瞧清上頭的人,就飛過去了。”另一位方才險些被撞到的人,拍拍心口,心有余悸的說道。

一位年紀稍長,朝食鋪子賣點朝食的老者,神情凝重,長長吁短嘆的說道:“這樣的情況,老丈見過幾次,每回皆無好事。”

老者這話,將四周人的注意,都拉攏了過來。顯然對于話中之意,十分好奇。老者心中長嘆一氣,雖有意以此吸引來客,可確是為真。

當下只能每日多賺些銀財,好早做準備了。

只是可憐了這些個無辜又無知,且生機靈動的晚生啊。

那一騎絕塵者,至趙國王宮城外,勒住了大馬的韁繩。

守將將士瞧著這人,一同烏絲如同群魔,空中亂舞著。衣裳亦不甚整潔,面容亦不甚清楚。欲上前攔住,來人拿出了一牌子,守城將士定睛一看,恭敬低下了頭顱。

人漸行漸遠之時,一齊守城的另一人,借機上前攀談,道:“這人是誰啊?來頭這般大?渾身上下不修整,一身氣勢卻不低于你我。”

檢查牌子的那位守城將士,此時的心口仍跳動不停,顯然方才嚇著了,他低聲呵斥道:“那是宮中侍衛統領甲子大人,王最親信之人,你不要命了,可不要帶著我。”

問話之人,同樣后怕不已。

至此,甲子經過的朝市、城門口,又恢復了原狀。

趙王盍那處,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不敢置信的問道:“甲子你方才所說,可是為真?”

甲子直面趙王盍,極為肯定的回道:“確是為真。去之時便聽聞廉頗將軍,年老體邁。親眼得見后,方才得知,所述十不足一也。”

雖說心中早有了準備,趙王盍仍覺得受到了驚嚇。甲子所說,口中蹦出來的每一個字,他趙盍都識得,可放在一處,為何覺得有些天方夜譚。

不放心的問了一句:“甲子如何得知,廉頗將軍當真老了?”

甲子回道:“甲子趕赴長平之后,道出王命,前去關心長平戰事,最重要的則是瞧一瞧廉頗將軍的身子骨,是否能撐住長平戰事。”

趙王盍聞言不住的點頭,甲子所言所行,確是他所授意,并未問題。

甲子又道:“廉頗將軍知甲子的去意,意在甲子面前展示自家老當益壯的一面。可惜天不遂人愿。”

接著將廉頗在甲子跟著特意吃了一斗米,十斤肉,披甲上馬,彎弓耍劍,與年輕之時的矯健身姿無異。

趙王盍不愿在此時自毀將士心骨,畢竟廉頗十分得長平軍士的人心,極是矛盾的問道:“既如此廉頗將軍的身子骨,倒是極為硬朗的,想來與秦國之戰,定會得勝歸來。”

甲子聽罷連連搖頭,他道:“廉頗將軍雖能,一頓飯斗米,肉十斤,披甲上馬,然一飯三遺矢。”趙王盍一顆心瞬間涼透了。

趙王盍問道:“甲子可知有何人可與趙國一戰?”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甲子作為宮中侍衛統領,又是趙王盍的心腹之人。自不會那般沒眼色,手也不會伸到不應該伸的地方,此時得趙王盍問,只是搖頭。

趙王盍也未曾指望甲子能給出答案,方才不過是順嘴問上一句而已,遂揮退甲子,欲一人冷靜一會兒。

甲子即將退出政事廳時,復又抬眼望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趙王盍見狀,有些無力的說道:“甲子還有何話?一并說了罷。”

甲子道:“王,甲子當初在出城之前,便隱有聽城中傳聞,王可遣去聽一聽,或可解此中疑難。”

趙王盍點了點頭,道:“本王記下了。”一副沒放在心上的模樣,不過一個傳聞,哪里能解決他趙國當下的困難。

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

趙王盍未曾放在心上的傳聞,卻愈演愈烈,甚至直陳其案頭。

對于這則傳聞,趙王盍總算是放在了心上,甚至有些后悔,未早些聽取甲子的話,去探城中的傳聞,如此,亦可早些解決。

將這則傳聞攤在趙王盍跟前的人,此刻長跪在跟前,也教趙王盍有些難辦。

案前下跪之人乃是一婦人,婦人則是傳聞中那人的生母,此時正匍匐在地,求趙王盍放過其子。

趙王盍想著那則傳聞,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