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有弦月

第四百二七章:流言四起,陣前換將(十八)

一件事所圍繞的主人公,其中心人物,往往是最后一個知曉的。

廉頗便如同事件中的主人公,在知曉換將之事時,趙括帶著三軍,已行直半途,這般大的靜動,莫說趙軍,遙遙相對的秦軍,亦有所聞。

亦或許秦軍并不是有所耳聞,那般簡單。

秦文謹在得知趙括大軍在來的路上,長舒一氣道:“總算等來了,你們且去為廉頗將軍送一道消息過去,時機定要拿捏好。”

廉頗乃是早年成名的將軍,若能與之一決高下,秦文謹自是十分愿意與之一決高下,可這廉頗據守在此,打算拖垮秦國的軍隊。

本是秦韓兩國之事,趙國主動跳出來攬下了這一切,而接手的廉頗,又打定了主意,不正面作戰,那便將人調走罷。

還是那句話,你做初一,別人同樣可做十五。

那位跳脫的副將,笑著接了命下去,將早早部署好的事,開始做好準備了。那位沉穩的王老將軍見狀,不由搖頭失笑。

秦文謹同樣笑道:“王家可謂是一門虎將也,王小將軍頗有王老將軍之風。”

原來那跳脫的副將,乃是王老將軍的兒子,除卻跳脫的性子,行事倒是與王老將軍無異,二人屢為秦國立下戰功。

今次與趙國大戰,與他父子二人,有幾分干系。王氏族中有親,同朝為將,與韓國上黨起了爭執,又被遣送回了族中反思。

是以,王氏父子二人,此次做個副將。是為表明態度,同時亦是父子二人,無甚爭名之心。況且秦文謹官位本就高于二人,父子二人亦甘愿受其驅使。

此時聞言,王老將軍笑道:“這孩子從未離開過老夫的身邊,獨立作戰,不知將軍可否有機會?”

秦文謹正好在打量幾案上的地輿圖,聞言指尖輕頓,復又四下游移,無所定處,手指的主人似在思索著甚。

王老將軍安靜的站在一旁,見其所指,抬手捋了捋下頜發白的長須,面上縱橫交刻的紋路,開出了一朵燦爛的菊花。

想那王老將軍王剪亦是少年成名的老將,凡有戰事,必謀定而后動,擔得上秦國早年的鎮國柱。六國分秦之時,六國未曾出兵來犯,固有六國不合之故,亦有王老將軍之因也。

秦文謹方才所思所謀,王剪亦能看出幾分來。果不其然,秦文謹虛晃不定的手指,終于定在一處。待秦文謹定下之后,果與其所想不謀而合,而這正是王剪所需求,為其子王賁所請。

只見秦文謹,回頭問道:“王老將軍以為此處,如何?”又道:“只是這事,不能如此簡單的便交予王小將軍,在軍中,須以軍法行事,得有一個章法。”

言外之意,需要一個說頭。貿然予以重任,恐他人心生不服。亦不合軍法。王剪自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

因此,他道:“不若便以為趙軍主將廉頗將軍傳信之事,立為章法,何如?”

如此一來,此次傳信,便不能只是簡單的傳信。

若是尋常兵士,只是傳信成功便算是完成命令,可是加了這二人的‘交易’,且無人前去能傳,則需看王賁的洞察力了。

究竟能將此事,辦到何種程度。

亦是另一種方式上的,對王賁的考驗,畢竟,大軍關乎無數條生命,及背后整個國家的安危,不可輕言交付。

秦文謹試想過此次傳信,能得到的最佳的結局。若是王賁能達成,其功不大不小,正好適合先前所議之事。

思及此處,秦文謹與王剪行了一個大禮,他道:“秦國有王老將軍,乃是秦國之福也。”

突受一禮,王剪在上前扶人之時,亦明白為何而行禮,他回道:“秦王有大良造,亦是秦王,及秦國之福也。”

一老一中年,相得益彰。

許多事兩人無須說得過于清楚明白,便已知曉,生平得一知士,足矣。還是秦文謹率先笑道:“可惜軍中有令,否則文謹定與老將軍,痛飲幾杯。”

王剪同樣哈哈大笑道:“大良造之意,剪已心知。待此次破了長平,你我二人,相約痛飲,何如?”

秦文謹笑著頷首。

此一小段陳情,秦文謹與王剪并未過多再提。二人對于即將到來的戰事,展開了無數設想與準備。不知為何,二人比之先前作戰時,于戰事之事,愈發契合。

歡喜離去的王賁,并不知曉幕府里發生的這一幕,前途已有考驗在等待著他。

將門出生的王賁,與其父王剪雷同,自幼喜愛且熟讀兵法,屆時知曉此事,也是歡喜居多,雖常伴父親左右,乃是一件快事,前提是在家中。

在建功立業的戰場之上,王賁亦不愿別人指著他的鼻翼,聲言只是靠著父親坐上這副將之職,若有機會,也是愿意脫離父親的庇護,以己之力,馳騁疆場。

先前王剪陳情,想來也是明白王賁之意,故有所請。

對于這一切,尚不知曉的王賁,此時正興奮的,等待著趙括的到來。

自得了將軍的名頭,趙括的‘威嚴’與日俱增,三軍之中所行之處,無一將士敢直視其顏,且趙括治軍之嚴。

每行一步,每言一行,同尺子量過一般無差。幸而將士常年苦訓,趙括言行,只是多了幾許麻煩,于事無礙。

且這般行事,竟奇跡般的得了將士的好感,治軍嚴格,軍中方不至于錯亂無著。對于此行接手長平,亦多了幾分信心。

雖有傳言秦軍懼這位新將軍,可傳言終歸是傳言,無與其相熟者,對于其人的能力,亦是半分不知。

對于趙王盍信傳言,便要換掉趙國的戰神將軍,諸將士內心早就憋足了一股勁兒,欲找其人的不痛快。

尤其是這中間,還有一位謀算許久,換將之事中出了不少力,但與這次主將失之交臂的李益。則是在家中,暗恨不已,險將一口呀咬碎。

軍中尚有人脈的李益,在大軍臨行之前,便尋了幾位相熟之人,一一為其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