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憶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此地村民看起來好像并不知道自己身體的情況,只道是生活苦寒所致。而小丫似乎并沒有將這件事告知大家的打算。”
“對。”無風為補充道:“那個小丫還說了她實際比你年長,照她所說,一個人長時間身心受創不說她形如枯槁,也不會是現今這個模樣。你看她,除了體虛焦慮外,哪一點有病人的樣子?”
陳愿細細一想,的確是如此。“那這么說,她……可能跟熾暮山和那仙門弟子之間有什么聯系?”
“不是可能,是肯定。”君憶意有所指:“所以你們最好不要貿然行動。”
得!又繞回來了。
陳愿撇撇嘴,用以還能不能好好聊天的目光看著君憶。
君憶目不斜視一本正經道:“可以。”
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陳愿被打個措手不及,險些打翻了茶碗,她一把揪住風無為的衣袖,求證一般:“快,幫我看看他是不是被人奪舍了?”
風無為一掌拍她的爪子,跳開三步,嘴里喊道:“呔!妖孽休要害我!”
妖孽眉目挑起,抓起桌上的茶碗作勢砸他,“你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看招!”
“啊呀呀,好大的妖風,我閃。”話落,風無為閃出了屋子。
“我追——”
看著陳愿追出去了,君憶搖搖頭,也起身出去了。
一刻鐘后,三人走在去熾暮山的山路上。
風無為搖著袖子扇風,問君憶:“師兄,為何不御劍啊?這山路崎嶇難行,靠腳程得走到什么時候去?”
“笨啊你。”陳愿手里拿著一支山花枝虛虛敲了他一下,“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別說會御劍的神仙了,就是人都見不著一個,你是想嚇死誰?”
“師兄是在意這些細枝末節的人嗎?用腳想也知道,肯定是這個地方有古怪了。”
陳愿嗤了一聲:“就你聰明,用腳想也知道,像你那么招搖,是我看見了我也要跑。”
風無為本來還要反駁,細細一想,她這話好像是夸自己厲害的意思么?他當下清咳一聲,難能可貴的贊了陳愿一句:“有道理。”
“嗯?有道理?”陳愿仿若聽見天外之音,突然一把捏住他的臉拉了一下,“咦,這手感沒問題啊。”
“痛,放手。”風無為一把拍開她的爪子,跑到君憶另一邊,跟他告狀:“師兄啊,你看看她,越來越放肆了。”
陳愿卻好整以暇的看著手里的山花,笑道:“羞不羞,還告狀呢。你沒聽說過師兄就是拿來欺負的嗎,你說是不是?”
君憶的胳膊被她拽了一下,偏頭去看陳愿時,她突然抬起一只手極快的在他發髻上碰了一下,而后沖著他笑。
“做什么?”
陳愿沖著他笑:“好看。”
好看?君憶不明所以,抬手往發髻上摸去,觸手柔軟,不用眼睛看,已知是朵山花。他指尖一動就要將花取下來,就見陳愿笑容一凝,頗有不愿的意味。
心中忽然一動,君憶取花的手垂下來整了整衣袖,狀似無意問道:“好看嗎?”
陳愿聞聲一怔,隨之臉上笑容綻開,笑的見牙不見眼:“好看,在沒有人比你好看了。”
話音未落,一長聲“噫”自風無為嘴里傳來。
只見他搓著手臂,離他們三丈遠,好似怕什么東西沾到他了一樣。
陳愿見不得他這副鬼樣子,立即把手里的山花砸了過去。
君憶抬手摸了摸耳根,而后看著二人打鬧,也不再出聲制止了。
山路漫長,蜿蜒至看不見的盡頭,日光斜照,映照著行在他前頭的人的臉上,偶爾回頭一望,那笑甜而溫暖。
這么打打鬧鬧的到了山腳邊,風無為和陳愿又熱又渴,看到一眼山泉,忙不迭跑過去。
君憶落在二人身后,一到山腳就感覺此地氣息有異,被牽走了注意力,沒注意到那兩個人已經跑遠了。
風無為早就熱得汗流浹背,要不是怕師兄打他,他早就脫衣解熱了。這會兒看到山泉水跟看見救命稻草一樣,急不可耐的用手掬著一捧水往臉上潑去。
這眼山泉是活水,甘甜幽涼,風無為連喝了好幾口才停下來,正要招呼陳愿也來,一回頭卻發現后邊一個人都沒有。
“陳愿?師兄?”
隨著風無為呼聲回蕩來的只有嗡嗡聲。
什么聲音?怎么突然間起霧了?
風無為抬袖掩住口鼻,凝神傳音:“師兄、陳愿,你們聽得見嗎?”
然-聲落如滴水匯入大海,聲響不聞。
另一邊,陳愿也發現人不見了。
方才她是跟著風無為過來的,眼前這山泉還在,她看見他在洗臉,就近找了塊石頭歇腳,一抬頭就發現風無為不見了蹤影。
“君憶、風無為,你們能聽到嗎?若能聽到請到山泉這里來。”陳愿同樣用了通靈術,結果一點反應都沒有。
靜等須臾,不見人來尋自己,陳愿已經確定自己被困住了。或者說,是他們三人都被困住了。
陣統分大小,不外乎幾大類:困陣、殺傷陣、守護陣。
以她所觀察,困住她的極有可能是殺傷陣,但殺傷陣細分起來,沒個月余功夫根本記不住。是以,她也不知眼下是什么陣。
以往她在北地橫沖直撞,從不講究章法,一貫以暴制暴,是因為她對北地和那些東西了若指掌。
出來后,她才知仙靈界有太多她未知的事物,非一己蠻勇能解決,但她素來對付不了深層面的事情,就如現在,需要動腦子找出陣眼所在。
陳愿嘆了口氣,后悔不該偷懶,如今需要真刀真槍上陣的時候,她卻束手無策。
這口氣嘆的似乎老長,自陳愿嘴邊打個轉,轉了一圈還回來了。
“唉-”這一聲夾雜了些許幽怨,些許無奈,些許累?
陳愿聽著這回聲,先還在琢磨著這山真有意思,回音就回音唄,竟還能把人的聲調給變一變,又想她什么時候會老生嘆氣了?
下一瞬間,陳愿只覺后背汗毛倒立,指尖一扣,對著聲音來處喝道:“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