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淺薇緩緩走向這已露心虛之色的小丫鬟,輕輕伸出手去挑起她的下巴,分明感覺到對方瘦小的身板止不住的顫抖著。
“你叫什么名字?”這清冷的聲音從頭頂響起,對方好像沒有想到在這么多人里,三小姐竟一眼就挑中了她。
“奴,奴婢叫……”
就在這時,人群中的阮姨娘竟是慌張的跨了出來,臉上當即陪著笑,“三小姐,這是妾身院里頭負責浣衣的婢女,蠢笨得很,若是哪里惹三小姐不高興了,妾身代她向您賠罪。”
一旁的春暖自然明白夏淺薇的意思,她來到面前細細的端詳著這小丫鬟的臉,隨后輕輕搖了搖頭。
聽見這樣的話,阮姨娘忍不住松了口氣,卻感覺到一抹敏銳的視線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抬眼一看,夏淺薇正面帶笑意的望著她。
她心中不由得咯噔一聲,表情有些僵硬的用帕子擦了擦額頭上不自覺流下的冷汗,眼珠一轉又開了口。
“這婢女最近染上了風寒,可別讓她過了病氣給三小姐。”
話音剛落,地上的小丫鬟果真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
四周眾人不由得掩鼻皺了眉頭,阮姨娘趁機呵斥了一聲,“混賬東西,還不趕緊滾下去,是想讓旁人跟著你一同倒霉不成?”
“奴,奴婢告退……咳咳……”
“站住!”卻不想對方顫巍巍的起身正要離開,卻是被夏淺薇出聲制止,她一個眼神示意,身旁的如畫立刻抓住了這丫鬟的手腕作勢就要往水盆里放。
“不!放開我,放開我——”
誰也沒有想到這小丫鬟突然劇烈的掙扎起來,推攮之中竟將水盆打翻在地,濺了自己一身。
這狼狽的模樣落在眾人的眼中,真相幾乎要浮出水面。
老夫人深吸了口氣,臉色說不出的陰沉,旁邊的幾名家丁見狀,立刻上前一腳踹向了這小丫鬟的腹部,對方當即慘叫一聲跪倒在地。
“還不說實話嗎?!”
冷冽的聲音傳來,地上的丫鬟痛楚的捂著自己的肚子,臉色早已疼得青紫。
就在這時,角落里一直沉默的夏晴突然站了出來跪倒在老夫人的面前,“祖母息怒!七姐只是一時糊涂,孫女愿意代七姐受罰!”
“八小姐,你在胡說什么?!”阮姨娘嚇了一跳,咬著牙恨恨的瞪著自己的女兒。
然而夏晴的心中卻是冷笑一聲,七姐做了什么好事難道她還不清楚?
方才說要去祖母那兒告狀,卻一臉慌張的折了回來把自己關在了屋子里,回頭就聽見院外傳來小郡主落水的消息。
姨娘為了包庇七姐,就不怕把她也搭進去?
與其讓這個賤婢招供,不如自己大義滅親,為祖母最疼愛的三姐洗清罪名,這也是將功折罪的最好辦法!
眾人只見一向軟弱怯生的八小姐此刻挺直了腰桿,表情說不出的決然,“都是孫女無用,沒能勸七姐向善,三姐常說我們姐妹同心本為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所以七姐的錯,便是孫女的錯,求祖母責罰!”
此時地上的小丫鬟也緩過了氣,見夏晴已然招認,她再也不敢糊弄,淚流滿面跪著挪到了老夫人的面前。
“求老夫人網開一面,是七小姐逼奴婢以三小姐的名義帶郡主來這荷花池塘,像上次那般故技重施,若奴婢不從,七小姐就要打死奴婢……”
“上次?”
老夫人敏銳的捕捉到了什么,只見這小丫鬟吞吞吐吐道,“上次郡主來府中,其實是七小姐讓奴婢暗中使絆才讓郡主受的傷,不關三小姐的事情,后來三小姐便被罰去了雷若寺……”
什么?!
阮姨娘越聽越心驚,她哪里會知道自己的女兒竟暗地里做了這么多的糊涂事!
“呵,還有嗎?”
老夫人頓時震怒,冷冷的笑了一聲,眾人分明感覺到她身上散開的嚴厲威壓,心中升起了同一個念頭,這七小姐怕是要倒大霉了!
“還有……”
這小丫鬟為了替自己開罪,一五一十的將夏樂過去如何栽贓陷害夏淺薇的所作所為交代了個清清楚楚,眾人這么一聽,忽然明白原來三小姐的惡名有多半是七小姐散播出去的,小小年紀竟這般惡毒,絲毫不顧念姐妹之情,真是可怕得緊。
阮姨娘聽及此處,雙腿不由得一軟癱倒在地,老夫人厭惡的看了她一眼,而夏晴則俯著身,并不擔心事情會牽扯到她的身上。
因為一直以來,她都在夏樂的身邊做著好人,明知自己的七姐不會聽她的阻止,但好歹她嘴上勸過了,將來就算被拆穿,她也不是幫兇。
“好!好!真是太好了!去,把七小姐帶過來!”
很快,躲在屋內的夏樂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拖了出來,她一看見地上的小丫鬟,臉色不由得大變。
“祖母,別聽這賤婢胡言亂語,孫女是冤枉的啊!”
地上的小丫鬟也慌了,生怕老夫人不信她,“老夫人明鑒,若沒有七小姐脅迫,奴婢就算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碰小郡主一根頭發,她讓奴婢學著從前三小姐的樣子畫了個濃妝,事后再洗去妝容就能瞞天過海!還有奴婢身上這些傷,都是七小姐打的……”
只見她撩開自己的衣袖,那瘦的只剩皮包骨的手臂上新舊傷痕縱橫交錯,眾人不由得倒吸了口寒氣,他們只知從前的三小姐酷愛折磨下人,沒想到這七小姐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只是藏得深而已!
此刻春暖深深的看了夏淺薇一眼,終于明白這夏三小姐為何一眼就知這小丫鬟有問題,當其他婢女都妝容端莊嚴謹,突然有這么一個人素面朝天,確實就顯得突兀了。
還有自家小郡主的襖子上根本沒有什么金粉,恐怕這丫鬟就算把手放進水盆之中,也不會有任何的變化。
夏三小姐這么說,全然是為了試探,做賊心虛之人肯定不敢驗證,真是好玲瓏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