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淺薇回到花園間,四周立刻投來不少炙熱的目光,而不遠處的蘇姨娘略顯慌張的趕來,神神秘秘的將她拉到了無人的角落里。
“三小姐不去將軍那兒……解釋解釋?”
看著蘇姨娘欲言又止的模樣,夏淺薇輕輕笑了笑,“莫非蘇姨知道那血珊瑚的來歷?”
此話一出,眼前質樸的婦人立刻難掩心虛的神色,她猶豫了許久才回道,“不知三小姐可聽過明王與夫人從前的事情?”
原來,玉容夫人曾經的那位青梅竹馬正是辰國的明王慕云霄,他的身世亦如今日的戲曲所說,因為后宮內斗以至于從小流落民間,陰差陽錯被昌興侯夫婦收養,因為其才華過人,當初也是名動京城。
夏淺薇立刻想起了自己曾在鎮國府看見的那首詩,原來,正是明王慕云霄所作。
這其中有多少的恩怨糾葛,怕不是一兩句話能解釋得清楚的,但據蘇姨娘所說,其實當初玉容夫人只把明王當成兄長般敬愛,可情之一字何其難控。
明王曾當著夏宜海的面,說將來的某一日,他會帶著東海血珊瑚來給玉容夫人下聘,哪怕已經被她所拒絕,明王卻承諾愿等她一世。
“當年被夫人所拒,明王爺便離京遠赴邊境,沒想到時隔這么多年,他還記得當初的諾言,只是夫人已經……”
蘇姨娘提起那位王爺,語氣里竟帶著難以掩飾的惋惜,而夏淺薇的眼中卻是漸漸沉下了一抹思慮。
明王爺與玉容夫人的故事并未徹底結束,將血珊瑚贈與舊愛之女,而如今太后又賜給她縣主之位,實在難以避免眾人揣測。
或許夏三小姐真的是明王血脈,太后知道她真正的身世,所以才多番關照,往深了想,指不定將來還會讓她認祖歸宗!
此時夏淺薇再一感受四周那微妙的氛圍,恐怕在錢公公宣讀圣旨的那一刻,眾賓客們便已經細思極恐,倘若她的身份真的如此“尊貴”,那些曾經拉踩過她的貴女們,豈不人人自危?
從前的夏三小姐如此聲名狼藉,難不成她飛上枝頭以后還能改邪歸正?只怕會成為第二個“三公主”,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三小姐放心,夫人絕對沒有……”蘇姨娘生怕夏淺薇也懷疑了自己母親的操行,卻不想眼前的少女卻是輕輕一笑。
“蘇姨不必擔心,我是夏家的女兒,絕不是什么流落在外的金枝玉葉。”
夏淺薇如此肯定,正是因為秦玉媛安排的那出大戲,當年的玉容夫人不正是因為夏宜海的懷疑,而間接導致了她的香消玉殞,所以如今想要故技重施,就是為了讓她被夏家孤立,制造流言蜚語。
秦玉媛無比清楚,她不可能是明王之女,所以才敢煽動這等傳聞,一旦皇族追究起來,不僅僅是夏淺薇,連夏家都會被架在火上烤!
可太后的那卷圣旨卻打亂了秦玉媛的計劃,只怕連她都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
畢竟,她心中無比的不服氣,憑什么像自己這樣無德無才的丫頭會得太后娘娘如此青睞,而她如明珠一般的女兒卻落得那樣的下場。
“至于父親那兒,反而不可太過緊張。”夏淺薇的語氣里帶著幾分平靜,解釋便是掩飾,有些時候只會適得其反,“大哥可是在云泉院?淺薇去找他討禮物。”
夏淺薇這幅坦蕩的模樣讓蘇姨娘欲言又止,當初夫人也說過和她一樣的話,可結果卻那般凄涼,萬一將軍又重蹈覆轍……
此時云泉院內,那一身書卷氣的俊秀男子獨自坐在書房之內,他靜靜地拿著手中的盒子,仿佛與世隔絕一般的清冷。
“大哥。”
夏故新的眼神忽而一變,驚訝的回過頭去,不知何時夏淺薇已經站在了門口,笑意嫣然的看著他。
這男子的表情似有些慌張,心虛的將手里的東西藏到了身后,卻不想夏淺薇盈盈上前,竟是朝著他俏皮的伸出了手,“我的生辰禮物呢?”
“……”夏故新尷尬的沉默了片刻,隨后無奈的笑道,“這真是……近日忙于準備動身前往書院一事,所以忘了……”
本以為夏淺薇并不是那等小肚雞腸之人,卻不想此刻竟從她那嬌俏的臉上看見了失望至極的表情。
他心中一慌,想要解釋什么卻不知從何開口。
“莫非在兄長的眼中,淺薇是那等淺薄的女子?”夏淺薇失落的聲音傳來,夏故新眸光一閃,剛想否認,話到了嘴邊卻成了,“你……都知道了?”
原來在錢公公還未帶著圣旨駕臨夏府之前,夏故新遇上了在風雅社內開罪過的高門子弟,他們本就不是心甘情愿前來道賀,所以便把一腔的悶氣撒在了這無權無勢的庶長子身上。
“沁兒說兄長特地為我制了一支小葉紫檀木的發簪,為何如今兄長反悔了?”
夏淺薇一眼便看出了夏故新心中所想,只怕是那些高門子弟出言羞辱,讓他覺得這份禮物配不上她,可為何兄長不明白,再多的金銀珠寶也比不上他親手做的禮物珍貴?
迎上夏淺薇慍怒的雙眸,夏故新只覺得喉間一澀,是啊,他這是怎么了?又是那可恨的自卑感作祟,明明知道三妹絕不是那等虛榮之人。
眼下這種無所遁形的感覺,讓這年輕的男子苦笑了聲,隨后立刻收斂了神色,彎著腰朝著夏淺薇作了一揖,鄭重無比的賠著罪,“都是為兄的錯,還望三妹海涵,從今往后,為兄定不再庸人自擾。”
話音剛落,夏淺薇原本嚴肅的面容才重新展露了笑顏。
“現在可以把禮物給我了?”這聲音里帶著無盡的期待,夏故新面上不由得一紅,遲疑了片刻才從袖中拿出了一個毀壞了的錦盒。
盒子里躺著一支雕工精細的玉蘭木簪,夏淺薇的眼眸當即一亮,低低的開了口,“兄長能否為淺薇戴上?”
“……好。”
看著她發間價值不菲的玉翠,這支木簪顯得那般格格不入,可夏淺薇卻愛不釋手的輕拂著,仿佛它是世間最稀罕之物。
夏故新的心頭不由得一暖,眼前的少女忽然轉過頭別有深意的開了口,“兄長以為,沁兒如何?”
什么?
“對了,劉小姐的手受了傷!”那時候若非她拼了命護著,只怕這發簪早就斷在了那幾個鬧事之徒的腳下。
看著夏故新一副緊張的模樣,夏淺薇當即流露出了一抹深沉的笑意,“兄長可知,沁兒的手是為何而傷?”
當然是因為……
只見他的表情忽而一僵,仿佛已經猜到了她話中的深意。
“兄長即將啟程前往書院,不如在此之前,先把親事定下?”
“淺薇,莫要打趣我了。”夏故新臉上的笑容滿是無奈,顯然并沒有那樣的心意,他不愿壞劉沁兒聲譽,便當即轉移了話題,“今日幽王,莫非真是為了你而來?”
夏淺薇輕輕挑了挑眉,兄長怎的突然提起那個令人掃興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