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筆記就是所有的了,幾位御醫請看。”
在這個紙貴如油的年代,一下子拿出兩尺多高的紙質文獻,給幾個御醫的震撼其實并不亞于發現他只是個十幾歲的孩子。
“多謝小神醫了。”
一位御醫翻開一本筆記開始準備摘抄,不過當他打開之后,他就突然眼前一亮了。這些筆記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工整的字跡,一條一條條理得清晰可見,上頭標注了常見與不常見的傳染病的分類、救治、對癥藥物、應對措施和禁忌。
很多病癥就連御醫都只是見于傳聞而并沒有真正的見識過,這里頭將蛇蟲鼠蟻傳播的分了一類、便溺傳播的分為了一類、口沫傳播的分為了一類、水源空氣傳播的分為了一類,四大類下面超過七十種各類病癥。
幾個御醫分別翻閱了幾頁就不約而同的合上了筆記,齊齊起身朝作揖,其中年紀最長的那個御醫用一種恭敬的語氣問道:“敢問小神醫師從何處?”
旁邊帶他們來的福王頗為玩味的看著這幾個御醫,這幾個老頭那可都不是一般人,除了對皇家的人客氣有加,對其他人從來就沒有露出過這樣的表情。
不對,即便是皇家的人,他們也大多秉持著那種仙風道骨的模樣,一個個的看上都跟孫思邈似的,但今天倒是有趣,這些特別講究門派傳承且自認為是醫道正統的老御醫居然會對一個毛頭小子如此客氣。
“幾位御醫客氣了,家師名諱不好提起,就是一無名鄉野村醫。”
幾個御醫見客氣不說實話,紛紛轉頭看向福王,而福王倒是滿不在乎的說:“這小廝的師父是十幾年出走的王老醫仙。”
那個滿頭銀發的御醫眼睛豁然就睜大了,他激動的往前走了兩步,握住的手:“你真是師伯的弟子?”
“師伯?”撓著頭:“我沒聽老頭子說他有師弟啊。”
老御醫長出一口氣,再次翻開筆記看了幾眼,似乎是確認無誤之后,突然就長嘆了一聲:“師父要是在天有靈總算可以瞑目了,總算讓我找著師伯這一脈了。”
一臉懵,而福王也是一臉懵,倆人對臉懵逼……
不過老御醫倒是個有始有終的人,他坐在那將幾十年前的故事娓娓道來。
說在五十年前,他的師公門下有四個弟子,這四個弟子本應每個人都握著一門絕技,可唯獨當時的大師兄也就是的師父是當時不世出的天才,但后來因為幾個師兄弟之間因為師父的女兒……
聽到這,就開始發散性思維了,原來老頭兒當年也有這么一段呢,雖然劇情很老套,但陽光之下無新事嘛,事情就是那么點事情、故事就是那么點故事,所以幾兄弟反目成仇自然也就是成為了慣性。
當然,老頭兒肯定是這場群鳳求凰里的失敗者,不然怎么著便宜也輪不到他撿,他也不至于繼承老頭子多年多世界的琢磨和思考。
老御醫繼續說了下去,說在師門散伙之后,幾個師兄弟都自立門戶了,但卻始終沒有找到大師兄那一脈的痕跡。雖然大家當年因為女人反目成仇,但這種事怎么說呢,一世人為兄弟再怎么恨到了老也都煙消云散的差不多了,自然想兄弟之間能團聚一番。
但直到上一代陸陸續續的去世,這個溯源都沒能完成,追溯師兄的痕跡到了十幾年前也就戛然而止。
但今天,他看到這份筆記時,心里就毛突突了起來,畢竟是一脈相承的東西,這東西隨便拿點出去都是可以千古流傳,但凡是內行都能看出些門道的。
“我師父在師伯他們那一代中行二,三師叔一脈去了突厥、四師叔一脈去了金遼,本以為師伯那一脈也去了他國,沒想到就在師父的眼皮子底下……”老御醫長嘆一聲:“師父一共有六個徒弟,不知師伯這一脈有幾位傳人?”
指著自己:“就一個……”
“獨苗……”老御醫深吸一口氣:“也對,師父與我說過,師伯為天縱之才,他絕不會收些凡夫俗子為徒,看來小師弟也是個天縱之才。”
“唉……”咧開嘴笑了起來:“不好不好,過了過了,低調低調。”
福王看到他那德行在旁邊輕哼一聲翻起了白眼,而老御醫只是呵呵的笑,滿面紅光的。
“對了,你說我們的同門,那總該有點信物吧?”撓著下巴:“別認錯了到時候尷尬。”
老御醫想了想,連連點頭:“有有有。”
說罷,他撩開衣衫,從懷中掏出一塊四闕玉佩,玉佩大概比巴掌大了一些:“此玉佩與和氏璧為同塊玉盤上所采,天下僅此玉佩與和氏璧一對,和氏璧為傳國玉璽,此玉佩成了我等師門信物,斷然模仿不出。”
緩緩從脖子上也拽出了一塊四闕玉,兩塊一拼,嚴絲合縫……
“果然……果然是師伯一脈!”老御醫欣喜若狂:“師弟你且稍等,待我去召集師門弟子過來。”
“唉……”
還沒等阻攔,老御醫滿臉興奮的就走了,而福王搖搖頭,甩了甩袖子:“你們慢慢認親,本王就不奉陪了。”
“王爺王爺……”連忙跑到福王身邊,小聲說道:“這突然認親是玩的哪出啊。”
“你問本王,本王哪里曉得。”福王哼了一聲:“耽誤本王這半日,就為了看你們在這拼那個玉牌牌,真是好大的威風。”
“王爺……你怎么小氣兮兮。”
福王轉身就揪住了的耳朵:“小東西,你可是有點大膽啊!”
“呀呀呀呀……”歪著頭嚷嚷著:“王爺別激動別激動……您聽我說。”
“說。”
“這種事有什么好處啊?我說認親這種事。”
不是全知全能,面對這種派系問題,要他自己琢磨也不是不行,但那不是得繞彎路么,面前這就有個事煉通達的老油條,問問又不虧什么。
福王聽到這個問題,哭笑不得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揪著他的袖子把他拽到了外頭,小聲道:“你是何意?”
“嗨,認親這事,要是有好處我就認,沒好處我就推到老頭子身上去,這突然冒出來一人喊我師弟,我憑空矮一輩,要是沒好處,那我腦子一定有坑才會去認。”瞄了一眼正在里頭認真的收集資料的幾個御醫:“這幾個御醫當我爺爺都夠了,一口一個師弟,聽著難受。”
福王冷哼一聲,上下打量著,然后居然笑出了聲:“若是換做他人,如今怕是已經涕淚橫流,你小子倒是好,居然在此琢磨著討贏手,不似人子,混賬東西。”
“嗨……王爺別罵了別罵了,您就告訴草民唄,有沒有好處嘛。”
看到這么一副死皮賴臉的樣子,福王突然感覺是不是自己老眼昏花看錯了人,居然看上這么一個混蛋玩意。
不過罵歸罵,福王還是仔細的琢磨了片刻:“這天下門閥,都是如此。以師師徒徒、父父子子,見師不見君、認主不認國。與你講,好處自然是有,這御醫名晏,本就為江南西道大戶晏家子弟,你多了高門大戶的庇護,自是好的。可與國卻無好處,此等高門世家……”
福王說到此就沒再說了,而沉吟了片刻:“江西晏家,那是不是就是晏殊……握草!”
福王不悅:“你欲攀附?”
“不是不是。”擺手:“我腦子不好才攀附他們,我面前就站著個大宋第一世家閥門的二號實權人物,我攀附他們?”
福王哭笑不得的伸手敲了一下:“莫要胡扯!”
“我就是激動。”撩起袖子壓低聲音道:“江西三個才子,最有名者就是這晏家的晏殊晏同叔,這人跟我年齡相差無幾但卻被稱為曠世奇才,王爺有沒有點盤算?”
“哦?”福王一愣:“還有此事?”
“你回去問問金鈴兒唄,她肯定是知道的。”一臉奸人的相:“我不夸張啊,這人是宰相之才,往大了說就是能以一己之力把大宋文化給撐起來的人物,按照道理來說他早該冒頭了,但可能是機緣吧,他現在應該還蟄伏著呢,王爺……想個辦法弄到手。”
福王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但突然之間,他卻伸出手擰住了的面皮:“小兔崽子!”
“唉唉唉……疼!”
福王冷哼一聲,松開手:“你倒是個頂頂的奸人,若是本王不好好給你引路,怕你這人是要禍國殃民了。”
說罷,福王拂袖而去,只留下一句輕飄飄的話:“認親之后,來王府用膳。”
“知道嘞王爺,給您帶好酒啊。”
從福王那得來了點信息之后,決定這個親就認下了,看那個晏御醫的年紀,在族里大概也能有個爺爺輩了,叫自己一聲師弟不算虧。
但這么想啊,他叫自己師弟,晏殊這種超級BUG的才子,一輩子寫萬多首詩詞的大牛逼就得叫自己一聲叔爺,往后的歐陽修、王安石、范仲淹得叫自己一聲太爺爺。
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