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撐著膝蓋在那呼哧帶喘,而這個小太監卻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負手而立,就這一出高下立判了。
而且剛才的時候,全程都是在進攻,小太監甚至沒有出手,只是不斷的閃避,他就像個泥鰍似的讓人捉摸不定,幾個回合下來,可是累夠嗆。
“宋大人,小人不可對宋大人出手,請見諒。”小太監笑了起來,還帶著嬰兒肥的臉上掛著兩個梨渦,看上去倒是可愛:“不過小人倒是沒想到,宋大人身手如此了得,絲毫不像個書生。”
“娘的,你說風涼話。”往井口一坐:“你幾歲開始練的?”
“三歲,因是要護衛官家,所以一眾師兄弟都極刻苦。”
操……
服了,他知道自己為什么打不過了,這玩意就是傳說中的大內高手啊,就跟中南海保鏢一個性質,這特么打得過才有鬼呢。人家從生下來開始就精挑細選的,稍微成型便開始訓練,生來就是為了保護皇帝的。
“司命司臥虎藏龍。”長出一口氣,順了順胸口:“小公公,吃了沒?”
“叫小魚便可。”小太監很愛笑,他臉上總是帶著笑容:“宋大人不用管我,我只是個護衛宋大人的小奴。”
“別別別,一雙筷子的事。”走上前,攬住小太監單薄的肩膀:“走,今天吃魚。”
小太監顯然不適應肢體接觸,臉上出現了幾分扭捏,但卻也不好違背,只好被他給拖進了飯堂。
今天家中本只有和俏俏兩人,玉生臨時被同窗叫去應酬了,左柔這個蹭飯王現在應該帶著巧云到了銅陵縣,她的意思是那邊的鐵匠比較多一些,可以找找頂級高手。
反正就是變著法兒的實現她的江湖夢去了,畢竟提到過一句,如果這玩意成功了就能鍛造出削鐵如泥的寶刀。
飯菜自然是豐盛的,這幾天天天干力氣活,他當然是不會虧待自己的,而加這小太監一雙筷子,他也不當回事。
“小魚啊,你幾歲了?”
“十六。”小太監很老實的回答:“還有三個月十六。”
連十六歲都沒滿就這么厲害了,想來那玩意切了還真的是有點作用的,心里計較了一番,覺得如果自己七八歲也切了,現在可能比他還強一點,但……終歸是舍不得吧。
“你在司命司里什么職位?”
“小人無權無職,只是個當差辦事的。”
專業選手啊……這就是專業選手,看來那王老太監手底下還真的是有點東西的。
這小太監其實是很安靜的,即便是吃飯也是悄無聲息,而且小心翼翼,眼神始終是在身上轉悠,而且只有外頭有一丁點風吹草動,他的腦袋就會抬起,仔細聆聽那些聲音的來源,反應速度絕對是快到嚇人的。
“平日里你都是干些什么呢?”
“小人會與其他同伴化身為普通宮人混在其中,護衛官家。若是有人意圖不軌便格殺勿論。”
小太監溫言絮語的說著,說完就再次笑了起來,一臉的人畜無害。但偏偏是這樣一個人畜無害且長得清秀的小東西,嘴里說出來的話卻是驚心動魄……
“這樣啊……我聽說你們大內高手,飛葉折花的,給我露一手唄。”
面對的無理要求,小魚也并未拒絕,只是拿起一根筷子隨手一甩,筷子哆的一聲釘入了墻壁之中發出了微不可查的響聲,而上前查看時卻發現那筷子已經插入了墻壁半寸有余。
“嚯……這要是扎在身上,就是個對穿。”
“不求對穿,只求穿心。”
果然啊……就像老頭子說的那樣,真正練武之人都是練的殺人技法,認為哪怕是自己全盛狀態都根本躲不開那一筷子,也許不會被穿心,但受傷是肯定的。
“厲害呀……”點頭道:“小魚,那你過來保護我,那老太監還囑咐了你什么么?”
聽到老太監三個字時,小魚的眉頭明顯輕輕皺了一下,但卻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反應,只是笑著說道:“王大伴讓我莫要聽大人的鬼扯就好。”
“老東西!”一拍桌子:“他怕是忘了誰救他狗命的。”
小魚沒說話,只是笑瞇了眼睛,在一旁靜靜的看著。
不過說來這貼身保護也有個麻煩的地方,那就是睡覺不好安排,小魚說只需要給他找個遮風避雨的地方就行,但顯然過意不去,他求了半天才讓俏俏答應跟自己睡一個屋,讓小魚睡去了俏俏的屋里。
而這之后,他才算是真正的進入了噩夢狀態,只要他一有動靜,轉過頭就會發現小魚站在他身后,不管是半夜去廚房偷吃還是去上茅廁。
“小魚啊。”將煮好的蕎麥面用作料拌勻之后分出一部分給小魚:“你不用時時刻刻都跟著的啊。”
“宋大人莫要難為小人,職責所在。”小魚笑著回答道:“若是宋大人掉了一根毫毛,小魚都需以死謝罪。”
“嗨……封建制度害死人。”半夜蹲在井邊吃著涼面:“你說啊。”
“大人請講。”
“你這么好看的孩子,怎么當初就會被選到宮里去呢?”
小魚捧著面碗不做聲,許久之后才開口說道:“小人不知……”
“好好好,不逼你說,這事挺痛苦的。”擺擺手道:“吃了東西趕緊休息去吧。”
“謝宋大人。”
要說看過這么多人,可要說男孩子里,可能就是這個小魚最好看了,也許是從小就切了東西的緣故,他跟正常的男孩子是不同的,皮膚更光滑、臉型也更圓潤、聲音分不清男女,唇紅齒白的。
不過說他陰柔吧,但卻一點感覺不到娘炮,往那一站就是個習武之人的模樣,身形挺拔、步伐有力,一看就是腰馬合一成了本能的類型。而且因為是給皇家當保鏢的,他的禮儀、姿態都是沒有任何問題的,而且身上也不會有普通小太監身上的尿騷味,而是有一股清淡的皂角味道,應是天天有洗澡。
“對了,若是肚餓的話,廚房的冰箱里有吃的,自己取來熱了。”
“那個……宋大人。”小魚突然抬起頭,眼睛亮晶晶的看著:“小人有個問題,不知可否問問宋大人。”
“你說。”
“小人……就一直不明,何為箱何為柜,問了許多人卻是也不明了,想來宋大人博聞廣識,應是知道。”
“哈哈。”豎起一根手指:“你可是問對人了。分而納之為箱,聚而收之為柜。什么叫分而納之,就是收進去分類放好就是箱了,一箱不容他物,吃食便是吃食、藥材便是藥材。而這柜呢,就是將這物件不論種類統統收入其中,你見那碗柜之中可不止是碗、那衣柜之中不全是衣,這便是柜。也有人說這橫開的叫箱豎開的叫柜,這倒也行,只是不甚嚴謹。”
“那為何還會有百寶箱這等說法?”小魚眼中全是好奇:“里頭明明五花八門。”
“不論多少門,它都是寶。你可沒聽過那百寶柜吧?”
“那盒匣呢?”
這小東西是他娘個杠精……深吸一口氣,從頭到尾再次給解釋了一番著盒跟匣的區別。
等他完全明白之后,起身朝深深鞠躬,然后就恢復到面無表情的保鏢身份,送著回到了房間。
第二天一早,天不亮就起床洗漱扛著鋤頭往外走,甚至忘記了小魚的存在,但他還沒走到門口時,就見這小太監在外頭等著他了,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多了個貼身保鏢。
“唉……我出去干活,你就不用跟著了吧。”
“宋大人見諒,職責所在。”
行吧,職責就職責吧,帶著他來到兵營,那些個熟悉的丘八還調侃宋大人帶了個小娘子過來,但小魚根本不在意,就是這么默默的跟在身后五步的距離,不遠不近的。
而嘆了幾聲,也就不再管他了,開始了一天的工作。今天主要是制泥嘛,那些稀泥被抹在布上晾了一夜,如今全都都干了,他跟其他幾個匠人一起講這些干透的泥土收集了起來,開始篩土。
這篩土的工序極煩人,先是用篩子篩,再是用麻布篩,幾次篩了之后,那土都如灰似的細軟。
一千多斤的黃泥如今也已經不剩下兩百斤了,在拿到這些細粉狀的黃泥之后,又是加水調和捏成泥餅并布包裹,放在旁邊的爐灶旁烘干。
“等過火的時候,你們一定要盯好啊,發紅就拿出來,不然就他娘的成陶了。”囑咐道:“要是你們把老子的寶貝燒成了陶,就吃軍棍吧。”
在軍營中,一群糙漢子也沒什么文化,聊的內容三句話就離不開娘們,他們最憧憬渴望的就是白花花的腿子嫩生生的腰,三三兩兩的湊在一起,聊的東西可謂是烏七八糟。
但偏偏完全融入其中,聊起這些來,哪里像個飽讀詩書的人,渾然就是一個混賬丘八。
旁邊小魚卻完全不明白這些東西到底有什么好說的,站在那時間久了卻也是有些無聊了。
“就你們?三腳貓的能耐。”突然喊了起來:“小魚,來來來,這幫混賬東西想跟你比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