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三大賭坊突然之間全部亮出了盤口,賭的就是明日的宋金文會到底誰敗誰勝出。
雖然大家都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但雙方文斗誰贏誰輸還是一目了然的,而雙方的參加的人員也都被炒了起來,每個人居然都掛出了牌子,上頭用一目了然的六邊形表示出了實力曲線。
詩才、對聯、音律、急智、算數和書法,這六類配上宋金兩國的各個才子的名牌,倒是一時間吸引了大量的圍觀群眾。
而此刻,三大賭坊的掌柜的都坐在一起,面前則是徐家的京城大掌柜,而大掌柜的旁邊則坐著。
“事情么,就是這么個事情,如今就看哪頭的賠率更高一些,你們三家莫要全部一樣,多少賠率需有些不同,還需互相攻擊對方。只有一日的時間,一定要快,快到他們來不及細想。”
“可是二東家。”大掌柜有些為難的說道:“這如今誰也沒個把握啊,若是賠了怎么和東家交代?”
在徐家是除了徐立之外的第二股東,徐家跟金家不一樣,金家是舊貴,家族龐大。而徐家是搭上了清君側的順風車,成為半個“紅頂商人”,徐家老頭子是妥妥的富一代,最開始據說可就是個碼頭上掌船的,如今老頭子身體不好了,徐立陸續接管大旗,所以這個富二代現在算是徐家集團的大東家。
“交代個屁,我能讓它虧咯?”一拍桌子:“你質疑我?”
“不敢……”大掌柜知道這二東家的乖張脾氣,連稱不敢:“此時還需知會一聲大東家吧。”
“等你知會,黃花菜都涼了,一切責任我擔著。你們照辦就行了,虧損我全包。”起身:“記住,盤口要大、底氣要足、宣傳要好。動起來!”
幾大掌柜的有徐家擔保,自然沒有什么好擔心的,而趁著時間尚早,他走出商會之后就直奔向的老太醫家中。
“師弟啊,怎的了?今日大駕光臨。”
“你沒沾口水翻書吧?”
“那不能夠。”老太醫連忙擺手:“即便是給弟子傳閱上頭都糊著糯米紙且我親自在場,這等師門珍寶。”
“嘁,到你嘴里就成師門的了。”斜了他一眼:“老奸巨猾的。”
老御醫頗為不好意思的嘿嘿笑著,而自然也懶得跟他計較這些東西,本身這東西就應該是全人類的,對這方面的東西從來不打算藏私,而他這次來卻是有不同的目的。
“師兄啊。”
“唉。”
坐下之后想了想,搓著手笑道:“你那孫兒呢?”
“我孫兒?在后堂呢。”老御醫眨著眼睛:“正在備考春闈。”
“完美!”打了個響指:“明日可否借他一用?”
“借他?”老御醫有些摸不著頭腦:“師弟意欲何為?”
意欲何為?龜龜,那是誰?那可是晏殊啊,別說這個時代了,就是放眼整個宋代甚至整個東亞歷史,晏殊的文化地位排在前二十絕對是沒問題的,可能有爭議但無所謂,稍微努努力進前十,再加把油說不定能進去前五。
這就是個帝國破壞龍,標準六邊形戰士!這好家伙,唐詩宋詞自古齊名,而真正開創了宋詞光環的人,就是這個晏家大少,他手底下三大金剛是誰?范仲淹、王安石和歐陽修,聽這名字,如雷貫耳。
這廝一輩子寫了一萬多的詞,正規歷史里官至宰相,雖然在這個時間節點里因為戰亂和政治混亂的關系,他沒有能在十四歲的時候成為神童同進士,但才能就因為這個會衰退?
《宋史》中說他“文章贍麗,應用不窮,尤工詩,閑雅有情思”。
不過據說這家伙也是個好逸惡勞的性子,貪玩是肯定貪玩的,好色就不知道了,畢竟還沒接觸過。
“原來如此。”
聽完的敘述,老御醫點頭道:“既是如此,那我這便去尋他過來。”
不多一會兒,下人將一個身材修長、相貌俊朗的青年帶到了堂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雖然跟心目中的晏殊有些不同,但大致上還是可以看出點才俊的模樣,特別是那雙眼睛,雖然在爺爺面前臊眉耷眼的,但眼珠子一輪轉之間卻是神氣活現。
“叫人啊。”老御醫吩咐道:“這位是我師弟,你叫一聲叔爺爺。”
晏殊輕輕抬頭瞟了一眼,不經意露出個不屑的表情,但嘴里卻還是老老實實的說道:“叔爺爺。”
“不敢不敢,咱們各論各的,你叫我爺爺,我叫你哥。你大我兩三歲呢。”
按照年級,晏殊今年正巧二十,比之十八歲的要大上一些,所以看著要比略成熟一些。
“師弟,你這般論……將我置于何地啊?哦,我叫你師弟,你叫我孫兒為兄?這不亂了綱常?”
“哎呀呀呀……”不耐煩的揮手道:“你趕緊去打五禽戲吧,我先帶你孫兒出去一趟。”
老御醫撇撇嘴,不再跟他計較,但剛轉身,卻突然喊住了:“師弟,你來。師兄有些話與你講,孫兒你外頭等著。”
滿臉好奇的跟著老御醫走到一旁:“師兄怎的了?”
“聽聞你要去覲見太皇太后?”
“可能是吧,怎么了?”
老御醫深吸一口氣:“有兩件事你要切記。”
“師兄你說……”
不由得緊張了起來,畢竟涉及皇家的東西,不小心一點還是不行的,畢竟這里頭規矩道道還是多的嚇人的。
“這首先,太皇太后是福王生母,但福王卻是由當年的韓國夫人養大的,這等為禁忌,不可提。韓國夫人已故去三十余年,卻始終為太皇太后心中一根刺,而福王心中也只認韓國夫人為母后。其二……”
老御醫環顧四周,湊到耳邊小聲道:“當今圣上,是個騾子。”
“握草!”往后一跳:“你可當真啊?”
“那他娘的還能有假?”老御醫瞇起眼睛:“應當是年幼墮馬所致。”
“可是不是說皇后有了么?”眼睛雪雪發亮:“握草,這么刺激的嗎?”
“所以我特地提醒師弟一番,若是你看出來了些什么,不可言!切記切記,不可言。”
“我他娘的好怕啊。”
“我他娘的才怕……”老御醫深吸一口氣:“我如今睡覺都不得安生,這要是傳出去,你猜猜會怎么著?”
“不用猜了。”擺手道:“這太刺激了。”
“你什么時候知道的?”蹲在地上,將聲音壓得極低:“不早說?”
“我一直都知道。”老御醫也是壓低了聲音:“不好亂說。”
“哎呀……”
抓耳撓腮的:“這皇家也是太刺激了太刺激了。”
“更刺激的還有的,當今瑞寶公主不是福王的親女兒,是泰王的。”老御醫神神叨叨的說道:“泰王參與謀反……被貶了庶民,為了不連累女兒,就將孩子過繼給了福王。”
“泰王……是不是一個高高瘦瘦的。”指著腮幫子:“這有顆黑毛痣的?”
“見過?”老御醫一愣:“哦……對對對,你經常出入福王家中。泰王是韓國夫人的親兒子,兩人如親兄弟一般。”
摸著下巴:“難怪他對金鈴兒的事那么上心,難怪了難怪了……韓國夫人怎么死的?”
“太皇太后毒死的……”老御醫又開始壓嗓子了:“當年我親自檢驗的,不敢說。你可千萬別說,若是說了,福王得當場去世。”
“這個皇家這么操蛋的嗎?”
“何止啊……太宗皇帝的子嗣可是一個都沒剩下,當時造反便是造得太宗皇帝一脈,罷了……”老御醫擺手:“這等事莫再提,你自己小心些,伴君如伴虎。師門如今就靠師弟你了,你可別死了呀。”
撓著臉:“我他娘的有點慌了。”
“戰戰兢兢,如履薄冰。”老御醫嘆氣道:“這些年,師兄我都是這般過來的。”
走出宅子,腦子還是跟一團漿糊一樣。幾個信息一直在腦海中盤旋,首先就是福王跟太皇太后并沒有什么感情,但卻是親母子。然后是趙性是個騾子……
至于金鈴兒這事,他老早就知道了個大概,只是不知道她會是伯伯的女兒,不過這事跟趙性是個騾子比起來,那簡直就只能說是索然無味。
趙性是個騾子啊!
那到底是誰把皇后的肚子給整大的?這里頭的趣味可就大了,就這一件事,足夠讓整個王家從此斷子絕孫,但同時大宋估計也要提前進入風雨飄搖了。
嗯……權衡再三,決定把這件事暫時壓下去,到時候如果有機會見到趙性親自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如師兄所說的那樣是個騾子。
“同叔啊,久等了。”出了大門,臉色一變,變得滿臉笑容:“初次見面,叔爺爺也沒什么好給你的。”
說完,摸出一萬貫的徐家本票塞到晏殊手里:“拿去買些吃吃喝喝,就當這些年叔爺爺給你攢下來的歲錢。”
晏殊愣了愣,低頭看了一眼手上那蓋著徐家大印的本票,愣愣的看了看,接著臉色立刻綻放了開來:“叔爺爺,咱們著是要去哪啊?”
“你果然是個變色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