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鬮的結果出來了,第一輪便是詩詞。
當時那一下,左柔已經哭出了聲音……
“我的錢……”左柔揉著眼睛,眼淚鼻涕一把一把的往外冒著,一說話還會往外冒鼻涕泡:“五千貫……”
“好啦。”看她又傻又可憐的,伸手過去抹掉了她臉上的淚水:“我的錢我都沒著急,你哭什么。”
“心疼……”
左柔一腦袋頂在后背差點把他內傷給拱出來,大有越哭越傷心的架勢。
“行了,算我的,輸的算我的。”
“你說的。”左柔擦著眼淚仰起頭:“不許騙我。”
“知道啦知道啦……”不愿意跟她再多廢話,只是看著晏殊:“最擅長的一門,沒了。”
晏殊閉起眼睛,手中的扇子嘩啦一聲展開:“無事,打第七輪。”
略微一計算:“如果真能打到第七輪,你最少能多四千貫入賬。”
晏殊背著手站在那,目光炯炯的看著下面,絲毫不像一個剛滿二十歲的年輕人,仿佛整個大宋的智慧都壓縮在了他的身上一般。
“走個田忌賽馬,只要錯開音律,怎樣都是個贏。”靠在柱子上:“你的音律真的那么差?沒一點希望?”
“若是你不計較,我可給你高歌一曲。”晏殊沒有正面回答:“可否?”
看到他那表情,默默點頭:“我們可以情歌對唱。”
“哈哈哈……”
也許是的話戳中了晏殊的笑點,一貫不茍言笑的晏帥哥居然笑出了聲來,不過笑完之后,他慢慢收起扇子:“看戰況吧。”
下面的戰況可以說是毫無懸念,這第一場比詩詞,以酒令為牌,輪轉到以月為題行詩詞。
這個題目不難,可越是不難的題目越是能考驗高級感,就像是一鍋龍蝦海參鮑魚,這弄出高級感只需要來一鍋燉菜就行了。但只是有一碗白飯兩根白菜葉子想要弄出高級感可就要花費一番心思了。
因為題目簡單,所以雙方的速度都很快,雙方給出的詩詞不出片刻就交于了評審之臺上。
晏殊看到緊張的地方,手里的小扇子在掌心拍得啪啪響,而倒是一點都不在意,去找了個司命司的太監弄了些果脯、涼茶坐在那就和左柔像耗子似的吃了起來。
既是比試,那就要有評審,今日這評審都是些文壇老將,算是沒什么創造性但的確在這行里浸淫了一輩子的,而且都是急頭白臉奔著德高望重這條路上去的,心心念念就是架著牛車行走各國都被人當寶貝的那種。
所以公允這方面其實還是可靠的,他們互相商量了一陣又點評了一陣,說出了雙方優缺點,最后一致評出金國的詞更勝一籌。
不過一盤定輸贏這種事顯然是有失公允的,所以后頭還有幾盤以其他的詞令為題的比試。
可這第一輪的詩詞,晏殊聽得是直搖頭,就差破口大罵了,他轉過頭對說:“就這?就這?”
“不然呢?”翹起二郎腿:“他們抽中的風花雪月四令里的月,之后還有風花雪呢,別著急一定能更爛。”
晏殊氣極反笑,靠在柱子上:“辭藻華麗卻是空泛,說月便是思故鄉、說霜便是白了頭,怎的就不能是個鬢亸欲迎眉際月,酒紅初上臉邊霞?漂亮小姑娘怎得就不配讓他們寫了?”
“大哥,你拿那些人跟你比?”不耐煩的擺擺手:“他們不就是這個樣子嘛,從小就是玩的是個愁啊愁,鄉土愁、故國愁、枕邊之人還是愁,未見過邊關、為嘗過青梅,怎么寥寥幾筆寫出美艷動人?到頭來不都是為賦新詞強說愁。”
“唉?”晏殊一愣,轉過頭:“為賦新詞強說愁……為賦新詞強說愁……好!就七字,勝于下頭草包三千。全文是什么?快快快,叔爺爺,求你了,告訴我。”
“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唔……極好極好!”晏殊撫掌贊嘆:“謝叔爺爺賜詞!”
“你這明搶啊?”
“自家人,不計較了。”晏殊轉過身去背對著,嘴里卻反復念叨:“卻道天涼好個秋……好個秋。幾時我也能做出如此好詞……”
心里笑道:你才二十,再過二十年你可就要開創北宋文壇新格局的人呢,不用自卑。
說實話,個人覺得晏殊整體要優于辛棄疾的,不過畢竟年代不同不好比較,但總體來說一個時代的開拓者和繼承者之間,開拓者永遠是強于繼承者的,不然就是開拓新時代了不是嗎,但現在的晏殊到底還是年輕,二十未滿的年紀嘛。
想到自己上一世十九歲時,還整天跟室友開黑、去食堂搶飯、奶茶店里看大腿,再對比一下晏大爺。
該死……
而下頭的戰局其實已經不那么吸引了,他還能不知道那些臭魚爛蝦的水平?畢竟一起在畫舫中玩到馬上風的小伙伴,金國的人可能要優秀一點,但絕對是有限的,總體來說在晏殊沒下場之前那叫菜雞互啄,而等會晏殊下場那就叫魚塘炸魚……說炸魚都抬舉那幫爛貨了,完全就是刮宮。
就很有趣。
四令風花雪月完了,大宋送人頭的傳統被繼承得非常好,為了不讓友邦驚詫,他們生生送了三局,以3:1的結局送了第一場詩詞。
“就他們那些個詞,我都不想去記。”晏殊轉過頭抓起一把炒豆子放在手中吃了起來:“不屑!廢物東西,都是廢物,給我提鞋都不配。你看看那文圣公的孫子,目光呆滯的樣子,哪里有什么文圣風骨,就是個膿頭草包,爺爺我架著馬車撞死他都不覺可惜,還有那什么廬州才子的,寫出來的是些什么東西,說風是金鈴說月是金鈴,他娘的他心中就沒別的東西了么?這金鈴是個什么物件?該死,這些廢物的爹媽怎的就想著把他們給生出來的?若我是他爹知道他們都是這般模樣,倒不如早年給他全抹墻上。”
晏殊這祖安噴法,倒真的是有趣的緊,就連旁邊的左柔都笑得不行,更是覺得這大噴子當真的是嘴巴毒的很,歷史上說晏殊溫文爾雅絕對是美化了,這廝就是個北宋大噴壺啊。
不過想來也是,才華縱橫的人年輕時又有幾個不是噴子呢,心中有熱血,看到那些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廢物,忍不住就想罵了幾句,就像游戲里的頂級大佬,除了真正經歷過風雨的大佬,但凡是玩的好的就沒有不噴隊友的,為什么?不就是他娘的生氣帶不動嘛。
這晏殊現在不就是十八九歲鮮衣怒馬的年紀,再大佬那也是年輕的大佬,碰到這種不生氣才怪。
第一輪被碾壓,對大宋這邊的士氣絕對是沉重一擊,他們坐在那不再做聲,可外頭得到消息的百姓的噓聲卻是透過了層層墻壁透了進來。
這還是那個文風鼎盛的大宋?這還是那個以才入士的大宋?被金國的蠻子在文才上干了個3比1?這能忍?
“那個。”叫來不遠處的太監:“你去通知一下老太監,讓他請禁軍控場,等會可能會有騷亂。”
小太監聽到的話,本還想習慣性的頂一句,但他身邊一個年級稍長的太監滿臉堆笑的走了過來拽住了這個不懂事的小太監并客客氣氣的對說:“我這便去知會一聲,宋大人可還有吩咐?”
“記住金國使者在這里絕對絕對不能有一丁點損傷,一定要護好了他們的周全。”加重了語氣:“我知道你們也賭了錢,可要是玩忽職守,別人頭落地時怪我沒提醒你們。”
那太監打了個冷顫,連聲道謝便帶著那個小太監走了出去,走到外頭之后,這大太監劈手就是一巴掌甩在了那不懂事的后輩臉上,怒罵道:“瞎了狗眼的東西,那人面前你也敢耍橫?信不信王大伴生撕了你。”
“哥,那不就是個小白臉么,咱們司命司皇權加身,還怕那么個小書生?”
“閉嘴!”大太監呵斥道:“你去與王大伴說這番話去,看看他撕不撕你的嘴。”
兩個太監走了,而他們的聲音明顯是故意讓聽見了,甚至連頭都沒有回,只是笑著坐在那,可晏殊就大為好奇:“你這身份如此高貴?”
“不是我身份高貴。”晃著手說道:“是我身上有當今皇上要的東西,他還指望著我呢。”
正說著,第二場便已經開始了,仍然是現場抓鬮,而經過詩詞這一場之后,金國才子明顯已經看出來大宋這幫人是他媽一群智障了,所以整個氣勢上就已經壓過了一頭。
“第二場,算學!”
聽到這個項目,晏殊眉頭緊蹙了起來:“還有這等事?錯開最擅長的兩場?”
擺手:“讓三追三,看天命拿第四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