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下了一早晨的雨,午后便放了晴,百姓們的生活仍然是平靜如水,只是發現這兩日皇城司頻繁出動,僅此而已。
絕大部分人覺得皇城司跟老百姓又有什么關系呢,自己既不是亂黨也跟亂黨無瓜葛,權當看熱鬧好了。
可直到有個客棧的掌柜被皇城司拿下,第二日他的尸體就如同破布一般被扔在城外亂葬崗時,人們才意識到“原來亂黨離得如此之近”,但要問他們什么是亂黨,卻沒幾個人知道。他們質樸的認為,只要是朝廷要抓的人,便是壞人。
“這妖婦。”
正在親王別苑中休息準備給太皇太后祝壽的福王聽到女兒的敘述之后,氣得須眉都張開了,就像一頭炸了毛的豹子。
“父王,北云他出去了,說是要處理些事!你說他會不會干傻事啊。”
金鈴兒之前并沒有感覺到有什么異樣,他那一臉平靜戲謔的樣子一如往常,可當俏俏把這件事完整告訴她,她有反饋給父王之后,這回才意識到事情可能要糟。
“什么?你們未曾攔住他?那可是皇城司!”福王一拳打在桌子上:“此子!混賬東西!”
俏俏在旁邊眼淚水在眼眶里打轉,金鈴兒也是焦灼的不行,但福王卻到底是不復青春年少,他坐在那沉默了許久:“我進宮,你們且留在這,哪都不許去,可知?”
“女兒知道。”
“民女知道……”
現在最安全的地方就是福王這了,別說什么皇城司,就算是太后親臨也不敢在這一畝三分地上跟福王來硬的,大宋第一王爺的名號可不是吹出來的。
而不管要干什么,這件事務必要以最快的速度壓下去,否則真的會激起千層浪。
與此同時,定國公也是滿面深沉的坐在堂前,左芳坐在他身旁,父子兩人都是面沉如水、不發一言,左柔卻是焦急的在那來回踱步。
“進宮面圣。”定國公起身:“你們且在家中等待,哪都不許去!富貴,將少爺小姐鎖在房內,踏出房門一步,打斷腿。巧云,你盯著點,若是你膽敢放小姐出去,可別怪我不客氣。”
“巧云……明白。”
巧云都已經快哭了,但當她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之后,這個點小姐真的不適合出去添亂了,如果沒猜錯的話公主也會被福王禁足在別苑,這已經不是他們能攙和的事了。
就這樣,福王與定國公一個親王一個勛貴不約而同的奔向了皇宮,見到了焦急如焚的趙性。
“司命司已經去辦了,那……”趙性急得直跺腳:“他可別出什么岔子啊。”
這里的人都不希望出什么問題,不管是福王、定國公還是趙性,對于福王來說成不成女婿不重要,但他絕對是個能繼承自己衣缽的人。而對于定國公來說,是捆住女兒不讓她跑去天山學武的唯一障礙,他要真出了什么事,定國公有一種詭異的預感就是如果真的沒了,自己恐怕就真的再見不到女兒了。
至于趙性,他自然也是不希望就這么啞火的,他今天才剛剛為自己點亮了一絲光亮,讓自己對未來有了希冀和愿景,滿朝文武都給不了趙性的,不管是真是假至少給了。
而且就沖說的那番話,他也不想這個有趣的家伙就這么完了,天家孤獨這句話是真實映在他心底的。
“如何是好?”
“且等。”福王坐在那,面色深沉:“官家,我等已無退路。”
“福王叔,當年你便不該卸下軍權,你不卸下軍權,如今便沒有這等事!”趙性將滿腔的不滿都潑在了福王的身上:“三軍統帥你不當,領那五千人有何用!?”
福王低頭沒有說話,而定國公也沒有說話,因為他們都知道,如果當初福王不卸下軍權,如今坐在皇帝位置上的定是太宗一脈而不是太祖一脈,太宗那一脈的吃相大家都明白,包括趙性在內,沒有人能活下來。
“如今就只能是等?”
“總不能興兵進城。”定國公沉聲道:“官家,稍安勿躁,靜觀其變。有福王爺護著官家,任誰來都不敢如何。”
福王半閉著眼睛開始假寐:“今夜便見分曉。”
天漸漸夜了,天空又飄起了雨,這秋雨霖鈴陰冷異常,街上的商販早早便收了攤、關了門,金陵城仿佛默契的安寧了下來,只剩下飄忽犬吠由遠及近。
“皇城司親從官五指揮,三千人。親事官六指揮,五千人。入內院子八百人。下屬探事司。皇城使侯萬平不受三衙轄制,只聽命于太后一人。”
在一處陰暗的巷子中,小魚輕聲說道:“此人多疑心七竅,洞察敏銳,家中從不豢養小廝、丫鬟,吃穿用度都需用銀針試毒,極難對付。”
指著前方的一片宅子:“這就是他家對吧?”
“是。”
說完之后,嗖嗖幾聲攀到了一顆樹上,靜靜的等待時機,小魚也跟了上來,蹲在旁邊的樹杈上,輕聲說:“此人小心的緊,弓箭、強弩離弦之聲便能讓他躲藏起來,再妄圖讓他出來可就難了。
“他喝不喝水?”
這個問題讓小魚愣了許久,然后便是啞然失笑,這世上誰還能不喝水呢……
笑了笑,指著院中的一口水井,從口袋里拿出一個罐罐,再從罐罐里拿出里外里用糯米紙包了好幾層的一個小布包,大概巴掌大小,掂量上有些沉重,應是包裹了石頭。
“你能把這個扔進井里么?”
小魚掂了掂,輕輕點頭。不過就在他正要扔的時候,卻擺了擺手,指著離他們很近的一處柴房屋檐下的一只貓:“它。”
小魚看了一眼便輕輕點頭。
揚起袖箭對準了那只貓,隨著一聲微不可查的聲音,那只貓應聲便跳了起來,發出尖叫聲。而就在這一瞬的雜亂中,小魚說遲那快,直接將那個糯米紙裹住的布包扔進了井里,伴隨著落雨滴答和野貓嚎叫聲,幾乎讓人聽不出來。
“哪來的野貓,怪煩人的。”
一個女人聲音響起,接著便是一個男人聲開始說道:”盈盈,去打些水來,今日我有些乏了,想泡個腳。”
慢慢的從樹下滑了下去,背著手大搖大擺的走了,這個距離大概五十米左右,耳朵再好的人也絕無可能在大雨中聽到這樣的聲響,而至于試毒不試毒,就下的毒,誰能試的出來?
但干完這一切,他們并沒有返程,而是去到了皇城司的監牢外,仍是躲避在了一個蹊蹺的地方,小魚過去探查了一圈回來告訴:“上下三層,守衛十二人,還有一個時辰便要換防。”
點頭,然后大大方方的走了過去,他滿臉堆笑的走到一個哨兵的面前:“大哥!”
那哨兵警惕的看著,手中的武器也已經拿了起來,而連連擺手:“大哥,是我啊,小云子。你可還記得?我們在莊子里一塊長大的?”
那哨兵怒斥道:“趕緊走,你認錯人了。”
這時遠處的哨兵喊道:“什么事?”
“沒事,一個酒瘋子認錯了人。”
他只是扭頭的瞬間,和小魚突然從兩個不同的方向直接用一柄匕首將第一道的兩個哨兵給抹了脖子,伸手利落絕不拖泥帶水。
接著他們順著兩人的方向繼續往前走,只要見到人直接撲殺,的袖弩、匕首還有關節技、小魚的訓練多年的暗殺技巧都在此時起到了極大的作用,兩人就跟特工似一路殺到了牢房最深處。
“宋大人,你身手真好。”
“老了。”搖頭道:“以前我反應還要快。”
兩人計算已經把皇城司的守衛全部清理掉之后,大搖大擺的走進了惡臭的牢房,一個牢房一個牢房的查看過去,卻是在最后一間屋中發現了正在睡覺的那個伙計。
他從地上撿起一塊木棍扔到那小廝的臉上,他卻睡得如同死豬一般動也不動,笑了笑,直接拿出匕首在那人的腳底板捅了一下,他驚醒過來發現外頭有人時,第一時間就是涕淚橫流的喊道:“我都招了,我真的都招了……”
示意小魚取來火把,在火把的光線下,那個小廝看到了的臉,而他蹲在那說道:“孫二,記得我嗎?”
“啊……你……你……”
“你掌柜的死了。”冷笑一聲:“你害的。”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是不是你都無所謂了。”嘆了口氣說道:“掌柜給我拖了個夢,說一個人上路有點孤單,想說找個人陪陪他。”
那個小廝用力的往牢房里縮,而只是一仰腦袋一點下巴,小魚立刻使用縮骨功從牢籠的縫隙中鉆了進去并從腰上解下一簇絲帶,他將絲帶在手中擰了幾下走上前去一腳踹翻那個小廝。
“爺爺饒命……爺爺饒……”
他的苦苦哀求并沒起到任何作用,小魚手中的絲帶已經約絞越緊,這小廝很快已經說不出話來了,雙腳無助的踢踏,手也漫無目的的抓撓,漸漸的他的舌頭伸了出來,眼珠子也完全凸了起來,不多一會兒就完全不動了,小魚則將那根絲帶再次卷了幾下,將尸體掛在了牢房之中,自己則再次鉆了出來。
“走,下個點。”背著手:“皇城司有辦公室對吧?”
“城南皇城司衙。”小魚說道:“不過有當值的。”
“嗯。”點頭:“我有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