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我遼國人都是傻子?”
佛寶奴眉頭上挑,怒目而視,自覺心虛,坐在那沉默片刻后才嘆氣道:“我是將你當朋友才與你商量,你這般說話便是沒意思了。”
“別癡心妄想了。”佛寶奴斜靠在床頭看著:“天底下都沒有這般好事。”
不過她說完之后,突然滿臉好奇的湊到面前:“公主真的有了?”
“事到如今,我沒騙你的必要。”推開佛寶奴的臉:“離太近了。”
“那就麻煩了,如此皇家丑聞,你告訴我?如此信任我?”
上下打量她一圈:“耶律公主不也是挺相信在下的么?”
“嘁。”佛寶奴坐回到床上:“我與你講,你莫要將天下人當傻子,你聰明人家也不笨。我父皇還在位呢,他又不是不知我到底是男是女,嫁過來的媳婦有了孩子,這事人家不知他還能不知?到時候你可別怪我沒提醒你,皇家的事你想必也該是知道的。”
給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半口后,杯子懸在了嘴邊,抬眼看向了佛寶奴:“遼皇已經不掌權了吧?”
佛寶奴眉頭一皺:“信口開河。”
“我也是大概猜測的,你父皇要么現在重疾纏身,要么就是被人挾持,被人挾持不太可能,應是疾病纏身了。否則哪容你心急火燎的來大宋求援。”小宋笑著說道:“你在與你的弟弟們爭權,以男兒身。不過我很奇怪,為何他們不知道你是女兒身?”
“你還是不懂皇家,雖是親眷可自打降生便素昧蒙面的大有人在。”佛寶奴嘆息道:“你爭我奪之時更是恨不得殺之后快,我自小便是以男兒姿態出現,天下都知我是男兒身,父皇說這是我的命。”
這個事情倒也不是沒有過,遼國的情況其實并沒有刻意去了解,因為他并沒有太過于把遼國的事情放在心上,因為他知道遼國雖然把大宋給干到了南方,但自從他們把中原地區吃掉之后,處境并不比大宋好上多少,甚至更糟糕,因為大宋暫時只需要面對遼國,而遼國卻需要同時面對金國和草原諸部。
如今草原似乎正在加速整合,而金國又跟那邊穿同一條褲子,這遼國自然也只能尋找合作伙伴了,而那躲在它身后的大宋正是遼的不二人選。
“至于你說我父皇不掌權,這事你莫要猜測,只是長公主這事,你還需要從長計議。”佛寶奴在床上搖晃著扇子:“其實要真是要我來的話,也并非不可,只是我有條件,就看宋大人能不能答應這條件了。”
“什么條件?你說。”
“我其實要的也不多,我只要宋大人你。”佛寶奴笑了起來:“意下如何?”
“我?”
“是。”佛寶奴悠哉的說道:“來宋國之前我便久仰宋大人之名,宋大人可謂是一顆新星。最初便是廬州數十萬災民的安置,曾經遼國也有同樣之事,但換來的卻是餓殍千里,但廬州之境我在從杭過來之前也去看了看,倒是一片安居樂業的王道樂土。單憑宋大人那一手以物易物、以工代賑的手段,我給你一個相國又能如何?”
被夸得有些飄,他連連擺手:“不敢當不敢當,那是福王殿下的功勞。”
“福王殿下可為你擋了不少名聲,但你以為我遼國在這沒有探子?就如你宋國在我遼國遍布探子一般。”佛寶奴歪著頭看著:“之后宋大人執掌司命司,雷霆手段剿滅蓮匪,你可知蓮匪哪里最為猖獗?正是我大遼。我于是便在遼國內效仿宋大人的手段,成效斐然。之后宋大人領軍平叛,一人一卒無有后應糧草,數月之內橫掃三座大城,軍隊擴充至十萬之眾,可有此事?”
“運氣,其實現在想來我自己都覺得尷尬得想笑。”
“那便是次要的,不管是如何這已是常人無法企及之功。”佛寶奴繼續說道:“而在之前宋大人效仿前人城門立柱,立工坊不計成本培養工匠,這是便是柱國之為。之后杭州平叛,本人剛巧看了全程,雖是有些狠厲,但的確將那匪患鎮壓,使人聞風喪膽,以夜叉之名救黎民水火,算不得君子卻實為良臣。”
連連擺手,笑道:“哎呀,過了過了……”
“宋大人雖有時行為荒唐,但若是細細想來,若不如此,虛名太盛之后并非好事。”佛寶奴側頭看著:“天下如宋大人一般,年紀輕輕卻深得此道者,微乎其微。假以時日,宋大人必成我遼國之死敵,那既是如此,你不如來我遼國。莫說公主這事我幫你,加官進爵更是不在話下,遼國可是有那異姓王爺哦,宋大人不想試試?”
瞇起眼睛看著佛寶奴,她這是明擺著在挖墻腳,而且就連小宋自己都難以相信,這個圓圓臉的女孩子居然在短時間之內就把自己的事情打探的清清楚楚。
這肯定是她在短時間里了解到的,之前她顯然是不怎么認識自己的,因為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她表現出來的樣子就是不很熟悉。
這才過去幾天,她就已經把自己過去的所作所為調查了個清清楚楚,大概明白了這個會因為翻墻扭傷腳的奇女子到底為什么有資格成為遼國最有可能繼承皇位的皇儲了。
行動派,典型的行動派。而且她絕對是“三觀不正”的行動派,的行為不知道被多少人罵,其中罵的最多的就是這人為了辦事不擇手段、行如惡鬼、不講仁義,但在她那邊卻全成了優點。
雖然不排除這是為了挖人而故意恭維,但即便是恭維也讓小宋聽的很開心,因為很少人夸他了,每天習慣被罵之后,突然發現有人夸,這顯然是一件很開心的事。
“也就是說如果我不隨你去遼國,公主的事你就不管了?”
“那是自然。”佛寶奴攤開手:“宋大人造的孽,為何要我來承擔?”
小宋坐在那跟佛寶奴對峙著,這是正兒八經的談判,誰都不能顯得心虛,這個探虛實的階段,真正的高手都是在意識里就開始交鋒了。
這時小宋已經開始模擬之后談話的內容和環境,而佛寶奴……她在想等會子去吃些什么。
畢竟穩操勝券了,這種事唯一能幫的人就是她,沒有第二個選擇了,互相拆臺那沒有任何意義,成年人計算的是得失,小孩子才處心積慮的想要報復。
許久之后,抬頭說道:“抱歉,我賭不起。”
說罷,他起身要走,佛寶奴連忙喊住他:“當真不考慮?”
“雖然我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我也不太想被人用另外一種方式去戳脊梁骨,話雖說的沒錯士為知己者死,但知己者也得分個先來后到。”抱拳拱手:“告辭。”
佛寶奴倒是不著急,坐在那笑盈盈的說道:“我看你怎的辦。”
回頭看了她一眼:“兩國選婿如期舉行吧。”
說完他就起身走了,沒有留下任何余地,不為其他只是因為剛才在模擬戰中發現這一輪交鋒自己沒有絲毫的勝算,因為這件事本身就是他處于吃虧的一方。
他心眼小,不喜歡吃虧。
光這一點就足夠了,金鈴兒的事他自己解決就是了,難就難一點、莽就莽一些,大不了贏了便是。
他回去之后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哈欠連天的去到了皇宮里去面見了趙性。
小趙這時也在發愁,看到他一臉憔悴的過來,理都不想搭理他。
也不廢話,過去之后躺在軟塌上就睡了過去,這騷操作一出來,趙性都懵了……
不過看到他那副死樣子,趙性也沒有叫醒他,只是吩咐老太監取來一張薄毯給他蓋在了身上,然后自己繼續批閱奏章。
等小宋醒來的時候,趙性仍然在工作,旁邊還放著一個空碗,外頭的天色已經黑透,想來是睡了有些時候了。
“我睡多久了?”
“三個時辰。”趙性冷冷的答道:“跑來朕這里打鼾,你是不是覺著你平日還不夠惡心朕的?”
“話不是這么說的,官家。我是來給你這增加點陽氣的,你這地方……”眼神從旁邊老太監身上劃過:“陰氣重。”
趙性和老王都翻了個白眼,但又聽繼續說道:“官家,耶律佛寶奴拉攏我。”
“那你便去。”趙性冷哼一聲:“何必跟朕說?”
“我這不是拒絕了么,你怎么這樣,我哄金鈴兒都沒哄你這么費勁。”揉著眼睛:“他與我說,若是我答應去遼國,他登基后許我個異姓王爺。”
“爺爺把妹妹都許你了。”趙性一拍桌子:“你還指望什么?朕這個皇位嗎?來來來,你來坐!”
“你是不是吃槍藥了?”詫異的看著趙性:“火氣怎么這么大呢?”
“行,你教我怎樣火氣才能不大,你倒是說個所以然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