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寶奴是個極煩人的東西,她不光順走了的地圖,還以迷路之名義要求皇城司使送她回鴻臚寺。
“你怎么這么煩人?天底下的人都欠你的?”
小宋走了一路罵了一路,但佛寶奴根本不在意,只是背著手在前面走著,外頭還罩著的一件衣裳,就好像是理所應當一般。
回到鴻臚寺,小宋剛要走,潑天的大雨就突然落了下來,一整天的悶熱就在這一刻被完全釋放了出來,而因為大雨的緣故,能見度卻是已經降到了極點。
“你簡直就是個災星!”站在房檐地下指著佛寶奴罵道:“我真他娘是服了你了!現在好了,我回不去了。”
“那與我何干。”
佛寶奴輕笑一聲轉身進入了鴻臚寺之中,只留下一個人站在鴻臚寺的屋檐下,看著這場大雨呼呼啦啦的往下潑。
“宋大人,我先與你安排個地方歇息吧。”
鴻臚寺的主事湊上前滿臉討好的對說道,他因為遼國大皇子半夜走丟的事鬧了一晚上心,如今被宋大人安然無恙的送了回來,他心中早已經是樂開了花,討好一番更是不在話下。
“于大人客氣了,老子今天回不去,那狗日的也別想睡!”
一甩袖子就低頭走進了鴻臚寺中,而于主事還在發蒙這說的“狗日的”到底是誰,等他幡然醒悟時卻為時已晚,因為已經一腳踹開了遼國大皇子的房門。
“使不得啊宋大人……使不得……”
于主事追了過去,但被關在了門外,他急得百爪撓心,這可是臭名昭著的宋狗,若是真的與遼國皇子出了什么茬子,他這個主事也就干到頭了。
但他也不敢忤逆,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在門口等著,一旦聽見里頭有什么動靜就沖進去勸架。
“你要死啊……”
佛寶奴正在換衣裳,看到闖了進來,連忙捂住胸口:“天底下還有你這樣的人?”
“沒事啊,我就是來瞧瞧遼國大皇子,怕皇子殿下受了驚嚇。”站在那沒有動彈:“你換你的,不用在意。”
“你站在這,我如何換!”佛寶奴漲紅著臉,抄起一個杯子就砸了過去:“滾出去!”
小宋側過頭躲過了佛寶奴的暗器,站在那一動不動:“大雨不停,我不會走,職責所在,還請皇子殿下見諒。”
“你!”佛寶奴看著那一臉公事公辦的模樣:“你倒是好大的膽子,膽敢闖入我的房中,怕是你大宋的律法管不住你了?我是使臣!”
“你是什么都沒事,大宋律法我比你精通。”背著手仍然站在那一動不動:“因遼國皇子午夜迷路于金陵城,皇城司使有職責全程護衛。”
“那你出去護衛!”佛寶奴走上前試圖踢,但轉念一想,對面這廝比自己厲害多了,所以她只好強忍著憤怒:“滾出去!”
“恕難從命,除非確認皇子殿下安然無恙。”就那么站在那,一動不動:“否則下官不得離開,況且大家都是男人,你洗漱便是了。”
“狗東西!”佛寶奴終于忍不住了,沖上去就要與扭打,但卻被一柄扇子頂住了額頭。
接著就聽喊道:“于大人,去尋御醫來,遼國大皇子失心瘋了。”
“不用!!!”佛寶奴連忙喊了起來:“不用聽他的!”
外頭的于大人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聽誰的,他站在那冷汗直冒,而佛寶奴一只手拽著自己的衣衫一只手拽住的領口,低聲問道:“你要作甚?”
“你讓老子回不去,你他娘的也別睡了。”站在一臉暴怒:“真的,我不跟你客氣,要耍賴?我讓你見識見識大宋第一無賴的模樣。”
“好!”佛寶奴冷笑起來:“你行,。”
“大皇子身材真好。”小宋微微彎腰湊到她耳邊說道:“平時可是看不著。”
“混賬!”佛寶奴一腳踢在他的腿上,但卻發現自己跟踢到了鐵板似的,嗷的一聲叫了出來。
小宋彎下腰將腿上綁著的竹板子取了下來:“我平時因怕挨陰刀,一些容易被偷襲的地方都會綁上這個,抱歉沒與你說。”
佛寶奴眼淚水在眼珠子里打轉,蹦跳著坐到了床邊,脫下鞋來,發現腳趾已經紅腫了起來,疼得鉆心。
“你走啊!”佛寶奴仰起頭喊道:“不走我喊人了。”
“要不要我幫您喊?皇子殿下。”展開扇子:“要幾個?”
佛寶奴牙齒咬得鐵緊,發出吱嘎吱嘎的摩擦聲,腦子快速的轉了起來,卻發現自己拿這么個混蛋根本沒有法子,他就吃死了自己的女兒身不能暴露,根本就沒在怕的。
“行,那你便在這吧,我睡了。”佛寶奴往床上一翻,躺在了上頭:“你自便。”
小宋嗯了一聲,走到窗口打開了窗戶,讓外頭的涼風灌了進來,然后說道:“那我便在這護衛著大皇子了,不過皇子殿下,您不洗漱嗎?您身上的餿臭味我都能聞到了。”
“你煩死了!!!!”
佛寶奴極愛干凈,被這樣一說,她就覺得自己如同掉進了糞坑之中,橫豎都是不自在,甚至細細想來都能感覺到渾身上下的瘙癢和餿臭。
“大皇子請自便。”
坐在桌子前,自顧自的拿起茶杯倒了一杯茶水開始喝了起來,一邊喝還一邊哼起了小曲兒。
“宋狗!我與你勢不兩立!”佛寶奴暴起,抄起枕邊的金刀就插了過去。
連閃都懶得閃,只是扇子一撩就讓佛寶奴摔了個狗吃屎。
“你還真是自不量力。”用扇子敲了她腦袋一下:“刀又不要了?”
“你怎可……怎可如此欺負我。”佛寶奴趴在地上,嚶嚶的哭了起來:“我是遼國的大皇子,未來的遼皇……你怎可如此欺我……”
“哈哈哈哈……”笑出了聲音,不過笑到一半卻是閉上了嘴,咳嗽了兩聲:“不是我欺負你,你是自己欠,你不招惹我,我絕對不招惹你。”
“嗚嗚……”
“你別嗚嗚了。”翹起二郎腿:“沒用的,我是不會同情你的。你說你,就你這德行還當遼皇?又沒用又好哭,你怎么可能當得了皇帝?”
佛寶奴趴在那也不動彈:“要你管!要你管!!!”
“那你趴著吧。”
小宋還真的就不管她了,坐在那滋滋的喝茶,外頭的雨卻是一丁點要停下的意思都沒有,反而越下越大了,水珠兒打在窗臺上都起了一層薄薄的霧氣,天空還有電閃雷鳴。
看到外頭的動靜,皺著眉頭站起身來到窗口,心里突然咯噔一聲……
因為小冰河時代最有代表性的就是水災的頻發,而這場雨顯然有些不正常,它并非是陣雨,如果這樣的暴雨下上一夜,那么城市的內澇還是小事,徽州那一帶恐怕是要有山洪了。
“麻煩了。”眉頭緊蹙。
水災代表著糧食的減產、饑荒和流民,這個階段可千萬不能出這些事情,但如果真的出了,他也沒有任何法子,跟天斗……一千年以后都辦不到,現在更是不現實。
“你遼國這幾年的氣候如何?”轉頭看向趴在地上耍賴的佛寶奴:“從……三年前開始說。”
佛寶奴扭過頭看向他:“作甚?”
“如果沒猜錯,今年開始要由北至南一場前所未有的大饑荒要來了。”深吸一口氣:“草原會在今年末完成整合。”
“嗯?”佛寶奴一骨碌從地上站了起來:“當真?你是如何知曉的?”
小宋指著這天氣:“這反常的天氣已經持續有年余,自去年始,旱災、蝗災、雪災,一波連著一波,草原的情況應是更嚴重,若是今年入秋之后他們的糧食不夠,定然會叩你遼國的關,你們做好準備了沒?”
佛寶奴腦子嗡的一聲就炸了,若真是如此,主要兵力都集中在河東的遼國會被從上而下的韃子平推的。
也沉默了許久才說道:“大皇子,寫信回去,屯糧吧。”
佛寶奴眉頭緊蹙,也無心跟這個混賬胡鬧了,她立刻從抽屜中取出紙筆:“來人,磨墨。”
小宋斜著眼睛看了她一眼,她也看了一眼,然后嘟嘟囔囔的說道:“我自己磨就是了……”
一封信寫完,她遞給:“你給看看。”
“你遼國的密信,你讓我個宋臣看?你瞎了心嗎?”
“看看吧,看看哪里還需補充一些。”佛寶奴用胳膊肘頂了頂:“算幫我一把。”
“我有什么好處?”
“你跟我去遼國,要什么有什么。”
“滾,不看。”推開桌上的信:“自己想法子。”
“看看……”佛寶奴用手指戳了戳小宋的胳膊:“你看看。”
“我這人,無利不起早,你給我畫餅我可不干。”小宋搖頭道:“你得拿點實際的東西出來。”
“遼宋的生意,我做主定下了!”
“那是宋遼之間的買賣,我又撈不到好處,給點實際的。”兩根手指在她面前來回搓著:“懂么?來點實際的。這點規矩還用我來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