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福王班師回朝,昨日城中大小官員和勛貴子弟便已接到朝中通知,說巳時于城外長亭等待。
自然也不例外,他聽到這個消息時其實手是哆嗦的,主要是擔心福王爺把自己的狗腿打斷,畢竟金鈴兒的事瞞是瞞不過去了,王妃都已經知道了,她不可能不告訴福王……
“衣衫整齊一些。”
俏俏早起幫整理衣衫時候絮絮叨叨的說道:“死的也體面一些。”
“唉!你還是不是我俏俏寶貝了?”捏住她的鼻子:“恨我不死唄?”
“反正你怕是活不成了。”俏俏撇了撇嘴:“都莫要說一國公主了,便是普通人家的女子未婚先孕那也是要打斷一條腿的,總不能打斷公主的腿對吧。”
“啊……應該沒事,我有后手。”
俏俏沒有搭理他,只是從外頭摘下了一朵小白花別再了他的束冠上……
“不會死啊!”把白花捏下來:“你盼點好。”
不過雖然是這么說,但其實他心中還是忐忑的很,坐在馬車中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樣。
因是福王要從東門進入,所以小宋要橫穿整個金陵城,而今日文武百官加全城的勛貴子弟都要出城迎接,所以金陵城堵車了……
的馬車在這一群勛貴的車中并不顯眼,只是個低檔貨,畢竟品階限制擺在那,他可沒那個資格去乘八駕四輪的車,所以看上去灰撲撲的一點排面都沒有。
在等待出城的時候,他百無聊賴的掀開了簾子,等待著馬車龜速通過,而這時一輛花哨的馬車停在了他的旁邊。
這一看就是勛貴家的車,不過小宋并不認識這些玩意,他也不是左芳,城里什么阿貓阿狗都認得。
而車里的人顯然也不認識,畢竟他只是名氣在外,真正露臉的場景并不許多。
那花里花哨的馬車同樣堵在那邊之后,里頭的人也百無聊賴的掀開了簾子,看到里頭除了一個油頭粉面的小哥之外,還有個十五六歲如花似玉的小娘子。
他當時就明白了,這古代的堵車跟未來的堵車區別并不大,這種就好比是未來開著法拉利的富家子弟,在堵車時相當沉著冷靜的把法拉利切換成敞篷模式,好讓這種坐在國產代步車里的癟三羨慕羨慕,不管是羨慕車還是羨慕車里的人都行。
時間等的久了,里頭那個小哥耐不住寂寞開始把頭伸出來看向了,一邊擠眉弄眼一邊擺出挑釁的姿態。
懶得跟他廢話,只是默默的將放在旁邊的皇城司飛魚服配套的柳髻帽按在了自己頭上。
對面那人一看,臉色當時就灰敗了下去,手忙腳亂擺出道歉的姿態,然后放下了簾子再也不敢探出頭來。
這小小的勛貴,皇城司是說拿便拿了,拿過去查辦個十二時辰,天王老子來說情都沒有用,哪怕不打不罵,被羈在小黑屋中,這人出來時也得去了半條命。
這個就是先斬后奏,皇權特許,天下無人可出其左右,皇城司就是為了這幫子狗官而設的。不信問問這金陵城的紈绔們,誰家大人沒跟他們打過招呼,惹誰莫要惹那皇城司,否則誰的面子可都是保不出來的。
路上堵了大概半個多時辰,一百五十多駕馬車便停在了城外十里的長亭處,最前方是皇家車架,后方則是依照品階一路下來的文武百官。
小宋品階不高,所以基本上就是跟一眾中散大夫、太常、宗正少卿、秘書少監、內客省使、延福宮使、景福殿使,太子左、右庶子這幫人堆在一起。
不過他的周圍自帶驅散光環,人家都是簇擁在一起,唯獨他的周圍有一圈五米左右的無人區,天然而自發的隔離。
唯獨晏殊趕來時候站在他的身邊,兩人那一副狼狽為奸的樣子,讓人敢怒而不敢言。
“你今日怕是要死。”
“行啦!”怒視晏殊:“我從早上就開始聽這句話,給我換句新鮮的。”
“打算葬在哪?”
“紫金山那塊不錯。”
“那不得行,那里可是新城區所在,你若是葬在那,得臭好大一塊地呢,太浪費了。不如將你放在一葉扁舟上,順著長江去往大海可好?”
晏殊的牙尖嘴利可是天下一絕,有時就算是都不是這廝的對手,思來想去卻是懶得再跟他廢話,畢竟今天是不是得死,就看福王爺心情好不好了……
萬一被福王失手打死,恐怕真的會被放在一葉扁舟上,一邊點著火一邊順水流。
“聽說你虧本賣東西給遼國?”
“嗯。”
“要開始欺負人了?”晏殊不知從哪弄來一塊油餅吃了起來:“你是不是與遼國那個娘們有什么臟事兒啊?”
“哪個?”
“還什么哪個?還能有哪個?就是那個女扮男裝的監國太子唄。”晏殊漫不經心的說道:“別人看不出來,你還能看不出來?聽說你們倆在鴻臚寺里春宵一度喲。”
“操……這個事你都知道了?”
晏殊點了點頭:“皇城司什么能耐,你又不是不知道,不敢監視你還不敢監視一個遼國使臣么,聽探子回報說宋大人一夜沒出來,我就知道這里頭的事不簡單。”
“哎……嘖,這幫狗東西。”
“人家也是奉命行事,你自己腚不干凈,還能怪下頭辦事的人不成?”晏殊小聲說道:“遼國皇儲滋味如何?”
“沒有沒有……”擺手道:“我是那饑不擇食的人?”
“誰知道呢。”
正說話間前頭突然爆竹齊鳴、鑼鼓喧天,但見遠處一面趙字大旗緩緩出現在眾人視野之中,那旗配色顯然是皇家配色,一看便知是福王到了。
而這時小魚突然出現在面前,仰頭笑瞇瞇的看著他:“官家讓我與你說一句,你怕是要死了。”
“哎呀……”撓著頭:“不要每個人都提醒我一句啊!”
“你看。”晏殊在一旁笑道:“我說什么來著。”
看到福王旗幟越來越近,腿肚子打顫,他思來想去,突然捂著肚子就往后跑。
“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的。”晏殊沖著他的背影喊道:“想穿何款式的壽衣,你留下句話再走。”
找到個茅廁蹲在里頭,拉屎是肯定拉不出來的,就是蹲在這冷靜一下,好好想想王爺知道自己出征在外時女兒的肚子莫名其妙的大了之后的反應。
調整一個角度來看的話……如果小宋的女兒以后出了這種事,那孩子出生必然是沒有爹爹的。
想到這里,他覺得自己是不是應該先找個什么地方寫封遺書再去見福王。
外頭才吹吹打打的聲音和百姓的歡呼聲漸漸的由遠至近,蹲在茅廁里喃喃自語:“這叫多普勒效應……”
“差不多了。等福王進殿領賞之后,就該回頭收拾你了。”
晏殊的頭出現在茅廁的木門上頭:“你躲在這也是無濟于事的。”
“你好煩啊!”
起身推開茅廁的門:“你能不能別催命一樣催。”
“我在想著,若是你死了,我如何才能將你手下的產業做大做強,到時這副重擔一定是落在我頭上的,我才叫難。那些東西我一個都不懂。”晏殊嘆氣道:“你要是會金鐘罩就好了。”
被這廝氣得夠嗆,背著手跟著人流方向往城內走,而走到一半一抬頭卻發現皇家儀架就在前方,金鈴兒也在其中,看到這個肚子還沒大起來的大肚婆,他心里更是慌亂,畢竟孩子一出來就沒有爹爹是很可憐的。
“現在若是遼國突然不宣而戰打了過來,你才算得救了。”晏殊繼續在旁邊拱火道:“唉,說起來若是那個娘們當了遼國皇帝,你豈不是……嘖嘖嘖嘖嘖。”
“行了行了,不要這樣。”抬頭在人群中找尋了一番,看到趙相之后,笑著對晏殊說:“若是你再給老子嗶嗶一句,我就跟趙相說你跟禮部侍郎家的女兒同游花船。”
“你大爺!”晏殊眼睛瞪得老大:“這你也知道?”
“皇城司什么能耐,你又不是不知道,不敢監視你還不敢監視一個臣子家眷么,聽探子回報說晏大人上去的那艘船在湖中心晃蕩,我就知道這里頭的事不簡單。”
“扯平了。”晏殊吹著口哨慢悠悠的往前走著,然后便是再沒有發一言。
大隊人來到皇宮前,聽了趙性一番得勝感言,然后又是一番商業互吹,人群逐漸開始散去了,接著百官都要上殿前去開表彰大會,自然是跑不掉,畢竟這次平叛他的實際功勞有三成往上走。
這種事借尿遁肯定是不行,只能硬著頭皮跟上了,在殿前再見福王爺和定國公,福王爺明顯瘦了許多,而定國公也黑了不少,想來這個夏天他們倆的日子都不是很舒坦。
而就在趙性開始逼逼叨叨的發表講話時,福王爺回頭看向了,眼神中充滿是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