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除了妙言,誰也不知道小宋正在干的事是什么事,但要是真的說出來是會嚇死人的。
他的事業已經不能說是正義或者邪惡了,因為他要扭轉的是整個一個民族未來一千年的運數。
如果這張藍圖他能夠完成,史書都不配記錄他,甚至于他會和堯舜禹湯一樣成為未來人們所崇拜和信仰的祖先之一。
天命,這便是天命。他從來不感嘆自己行進的道路上沒有敵人很寂寞,因為他的敵人無時無刻不在,那就是那場天命和時代的巨浪。
相對于這樣恐怖的敵人,宋狗唯一能做的就是一點一點的從根基上開始改變一個民族的三觀。
這件事有多難,大概就比在喜馬拉雅山脈上挖開一個口子讓印度洋的暖風把青藏高原變成魚米之鄉要簡單百分之十五吧。
就如他所說的那樣,既然選擇了這條路,那么作為男人還是需要一些家國情懷的,哪怕不為了自己的后代子孫、袍澤兄弟、骨肉同胞,也得位了那些十七八歲洋溢著青春氣息的美少女們吧。
聽完小宋對未來的“分析”之后,佛寶奴表示出了難言的震撼和難受,她不相信未來這片土地會變得那么不堪、那般受盡凌辱。
她是契丹人不假,但她也是生長在這片遼闊土地上的原住民,她對這副山河的熱愛并不比任何一個人少。
“你信口雌黃!”
“我是不是信口雌黃,不需要你來說,我也不需要對你解釋。”小宋眼睛直勾勾的出神:“但如果我什么都不做,未來就是這副樣子,我能看到。”
佛寶奴的腦子里就只有兩個選項,一個是選擇相信他的滿嘴荒唐言,一個是不相信這“絕對”不可能存在的未來。
最終她還是動搖了,她選擇相信這人的荒唐之言,因為妙言也曾經說過相似的東西,而佛寶奴始終認為妙言和這狗男人一樣,有著超越所有人的目光和視線,他們似乎能看到更遠的未來。
“神州大劫、華夏傾覆。時日無多了。”小宋嘆了口氣:“我這么懶的人肯花精力時間去干這些事,你可能真的不明白我到底下了多大的決心。”
佛寶奴現在仍然處于震驚之中,她雖然難以獨立完成那副慘狀的想象的畫面,但宋狗的描述已經讓她心潮翻涌了。
“落后是要挨打的呀,寶貝。”小宋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這個世界的大,超乎你的想象,當錯過這個關鍵節點之后,如日中天的黃河文明就會一路衰弱成個人盡可夫的婊子,然后要靠千萬記子孫的鮮血將這山川大地沖刷一遍才能洗得干凈。何等壯烈,何等慘烈。”
佛寶奴靠在他身邊,被震撼的久久不言語,然后深吸一口氣:“遼國能做什么?”
“做好你自己。”小宋拍了拍她的頭:“不要去刻意對抗,順著天下大勢而行。”
“就這?”
“嗯,就這。”
“你還未說這個十業并井呢。”佛寶奴沒再問什么,只是再次拿出筆記本開始準備記錄:“快說!”
其實小宋的十業并井計劃并不是什么新鮮的產物,而是一種經過反復驗證的產物。
首先,這是專門為了擴大制造業規模的一種方式,就是將所有的制造業堆在一起形成一條完整的產業鏈,簡單說一個商隊從入口處將原材料運進來,他們休整幾日之后從出口將成品運出,發往全國。
這一進一出的過程不需要進行二次運數,所有的工序都會在同一個區域中完成。這其中省略了許多運數成本和時間成本,看似平攤在每一件商品上的成本并不多,但累計起來卻是一筆讓人驚掉下巴的巨款。
而這里還有一個關鍵問題,那就是寸金難買寸光陰,損失的時間是不能用金錢來衡量的,工業園區的構造就是在最大的程度上減少了時間的消耗。
作為工業基地,它的配套設施自然也不會被忽視,當這里初步形成規模之后,周圍的百姓會自發的聚集在這里,形成一個以工業基地為核心的生活區域。
這個區域會帶來巨大的附加產業,因為人員的集中,教育、零售業等等行業會得到根本性的改變。
更集中的教育會帶來更優秀的人才,質變和量變同時在發生,最多五年時間這里就會成為一個驚艷世人的地方。
在之后,工業會進入一個新的紀元。那就是宋狗心心念念的工業革命,要知道工業革命所依靠的可不是幾臺蒸汽機,而是大量的基礎產業工人和城鎮化人口共同組成的。
因為這種事提前了近八百年,小宋并不知道究竟會發生怎么樣的變化,他也并沒有經驗可以依靠,但他對這個時代來說就等于無所不知的未來人,所以很多事情還是可以掌控的。
背后有兩個這個時代整個地球都數一數二的帝國作為支撐,還有對蒙古人和遼國少民進行的生產改革行動,原始積累其實已經即將達到臨界值,剩下的就是開始進行生產力的革命了。
八百年,沒有問題。因為神奇的人類就是這樣,從公園零年一直到第一次工業革命之前的一千八百年里,生產力的進步極為有限,一直到一八零零年上下時,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快速飛躍。
當然,這些事是不能跟別人說的,先不說能不能讓人相信他,就光是里頭一些驚世駭俗的社會理論也只能夠是依靠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的變化去實現,如果光靠嘴巴說就行的話,那么羅馬帝國可能在公園一五三零年就研發出了殲星艦。
“原來是這樣。”佛寶奴快速記錄著:“還有呢?”
“還有就不好說啦,得保密。”
“對我也保密!”佛寶奴揪住宋狗的衣角:“別跑,快講。”
“沒了啊,還有什么。”
“你還沒說你想要在這其中置為何業。”
“阿奴啊。”小宋轉過身,勾住她的脖子帶著她往前走:“一個地方適合什么產業排列是需要根據當地的特質因地制宜的。比如你中原黃泛區,你弄個制造業,每年被水淹一次,那些開設工坊的人不得一年跳河死一批?”
“教我。”
小宋不懷好意的上下打量著佛寶奴:“陛下,你這么說我就不樂意了,你倒是給我些好處啊。哦,這等東西說教你就教你?”
“你教不教?”
小宋沒有說話,只是在她的頭上敲了三下,轉身便下工地去了。
佛寶奴站在那反應了許久,接著突然想到那本西游記里鋪地老祖敲了猴子三下腦袋的事情,她頓時就迷茫了起來,站在那等了許久才重新跟著跑了下去,不過她卻沒有再追問,只是跟著小宋一路并肩而立。
小宋當然不是那種外行領導內行的人,他雖然對城市規劃并不在行但絕對也不外行,一路上他給佛寶奴講述了這個工業園區的整體布置和各種設施的作用。
在這個過程中,遼皇陛下都沒有插嘴,她時不時仰起頭看著這個肆意指點江山的人,這時他才發現,這個狗男人的眼里有光,是真的有光,星星點點的光,讓人看著就覺得安穩的光。
“篤實尚行、經世致用,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小宋嗶嗶賴賴到熱烈處順口就說了出來,也沒有太多的顧忌:“讀書人若是只是為了升官發財,那倒不如早早去讀個技校出來開個鋪子。”
佛寶奴沒有接話,只是靜靜的跟著宋狗,聽著他說話,然后默默的往本子里記。
而當他說出這一句時,她倒是感覺有熱血上涌,滿心的振奮。
按理來說不應該的,他不應該的,這人平日就是一條癩皮狗,雖有一副好皮囊,但整個人卻顯得慵懶不堪。但……但……但他認真的時候,真的好帥氣。
“這句話是你的?”
“張載的。”
“張載是誰?”
小宋一愣,訕笑起來,摸了摸腦袋:“還沒出生吧……”
佛寶奴斜著眼睛看了他一眼,卻是沒有出言諷刺,畢竟他這種故意把自己東西張冠李戴的事可不算少,什么曹雪芹、什么羅貫中,佛寶奴可是打聽了許久,毛都沒打聽出來一個。
后來他再這樣說的時候,佛寶奴心中就默認把這些人全部當成了宋狗云。
“其實你也可以在萬年縣那邊建一個起來,兩邊形成競爭和互補。”小宋發出建議:“壟斷永遠都不是良性的,需要有一定的競爭。”
“你是說的輕巧,我遼國的匠人都跑去宋國了。”佛寶奴哼了一聲:“我前幾個月就發現不對勁了,你那低價的壓榨,讓我遼國的匠人根本活不下去,你倒是好,全部給吃下了是吧。”
“哎呀。”小宋摟住佛寶奴的腰:“咱們倆客氣什么,我給你安排人,你安排錢就完事了。”
雖然佛寶奴知道這廝又要騙自己錢,但她還能怎么選呢?自己手頭上是真的沒有技術,而且她也想明白了,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成問題,問題就是如這狗男人一樣拿錢擺不平的。
“我問你。”佛寶奴到底是契丹好兒女,颯爽起來倒也是咄咄逼人:“若是我把身子給你,你能不能好好幫我?我不求你去遼國,只求你能不分彼此。”
“你……”小宋愕然:“你們遼國人都是這么直接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