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北云

579、五年2月22日 晴 這道不清是非恩怨

篝火噼啪作響,周圍一片靜謐,一個黑衣者被五花大綁按倒在地,面前是正在用開水泡茶的,他動作輕柔的很,在這荒郊也頗有野趣。

“我都不問你到底是誰派來的,問了你也不會說,我就問問啊,為什么。”小宋眼皮輕輕抬了一下:“為什么要這么針對我這么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書生。”

“狗賊!你人人得而誅之!我們兄弟都恨不得生啖你肉!”

那賊人脫口罵的就如戲文一般,嘶的吸了一口涼氣,不緊不慢的說道:“倒是也要給個道理啊,我憑什么就人人得而誅之了?我是搜刮民脂民膏了還是為非作歹欺男霸女了?”

那人不說話,估計也說不出個什么所以然,反正就擺出一副“你就該人人得而誅之”的樣子。

“嚯,這到最后也不過便是‘讓你丫今天不戴帽子’啊。”小宋嘆氣道:“我為什么看不上你們這些廢物,是因為你們是真的沒腦子,有時候我都會想為什么世上總有些人蠢得讓人哭笑不得。真的,你們的世界是我難以想象的。”

“宋大人。”

這時小魚從不遠處的戰場歸來,手中拿著一封信:“我們在敵寇身上找到了這個。”

小宋展開信箋,上頭倒是寫挺好,就跟一封討逆檄文似的,一字一句把的諸多惡事寫的明明白白,看上去是明明白白,但仔細琢磨卻都是一些莫須有。

什么為禍世間、什么作惡多端、什么正義之士皆可殺之。講道理啊,這幫人刺殺人都不需要問原因了么?只憑一句作惡多端就義憤填膺了?

可笑啊……可笑。就這幫人還自詡為大俠?如今當大俠的門檻已經低到這個程度了?

信的落款小宋仔細辨認了一番,發現卻是一個熟人的名字,他仔細看了幾遍,然后啞然失笑了起來。

“唉,真蠢啊。”

“宋大人怎的了?”小魚好奇的問道。

將這封討逆檄文遞給他:“看落款。”

小魚接過去看了一眼,卻是明顯愣了片刻:“這……”

“這到底是看不起誰呢。”

這個明顯的栽贓嫁禍是真的讓人哭笑不得,那落款居然是遼國最有面子的三個豪杰之一,南院蕭大王。

蕭大王是什么人?那可是金郎,一輩子把福王爺當成對手的金郎。同時也是耶律佛寶奴的恩師,大遼明圣之治的締造者之一。

這樣一個人會干出這種蠢事,看不起誰呢?看不起南院大王還是看不起福王爺或者是看不起他?如果這金郎真的能干出這種事來,福王也不至于可贏不可破,兩人斗而不破持續二十年之久。

退一萬步說,如果蕭大王真的這么蠢,他怎么可能可以在佛寶奴這種人的手底下穩扎穩打?

小宋將信折好放入懷中,靠在石頭上輕輕抿了一口茶水:“小魚啊。”

“在。”

“我問你個問題。”

“宋大人請問。”

小宋大量了一番那個被五花大綁的人,然后笑著說道:“什么人在什么情況下會請這些烏合之眾來刺殺他國重臣,而且居然還留下落款,生怕別人不知道是他干的。”

“嫁禍的情況。”小魚也不遲疑:“但也不排除正是此人所為,并以此擺脫嫌疑。”

到底是司命司出來的精銳,他說的一點都沒錯,現在并不能讓金郎擺脫嫌疑,但問題就在這里了,如果是別人的話,這一招也許好用,但這是。

別人不知道,金郎還能不知道?首先金郎是鐵保皇黨,他與的目標是一致的,也就是說他沒有任何動機去招惹。再一個就是佛寶奴這一層關系擺在那里,蕭大王對和佛寶奴之間的齷齪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

說不上是知根知底的自己人,但絕對是天然友軍了,天然友軍干這種事的意義是什么?或者說保皇黨這么干的道理在哪里?

沒有動機呀,小宋逆推了一番,輕輕搖頭道:“他沒有動機,那讓我猜猜。”

小宋一只手撐在下巴上,想了一會兒,指著那個五花大綁的刺客說道:“我問問你,你們是哪個王爺手底下的人?耶律金?耶律休?還是耶律真哥?”

那刺客不說話,小宋輕笑了起來:“小魚,明日一早掉頭回遼新都,再通告宋遼兩國,大宋北平侯、大遼臨安侯于遼新都外四百里處遇刺。”

“是,宋大人。”

小宋輕笑起來,拍了拍那個刺客的臉:“我不殺你,我讓你回去當個舌頭,告訴你家主子,要鬧事咱們就把事情鬧的大一點,我看看最后是誰下不來臺。”

說完他一揮手,身后立刻有人從后頭蒙住了那個刺客的頭,將他拖了下去。

“我的身份肯定是被誰抖落的出去,那些老貴族新貴族們在我手底下血本無歸,不當面一刀捅死我都算是沉得住氣的。”小宋翹起二郎腿:“不過他們到底還是太天真了,本來我還給他們留了余地,現在嘛他們就算是給臉不要了。”

“宋大人,明日真的回遼新都?”

“回,不光要回,還要高調的回,要討個公道。”小宋拍了拍胸口:“找咱們金郎討這個公道。”

“啊?”小魚一愣:“這……”

“不懂了吧。”小宋哈哈一笑:“咱們就咬死是咱們金郎干的,不給個交代就不松口。我看看他怎么給我這個交代。”

“借刀殺人……”

小宋沒有回答,只是揉了揉小魚的臉蛋:“休息吧。”

“嗯……”

“真的不跟我擠擠?”小宋鉆上馬車之后探出頭來對小魚說:“來啊。”

小魚側過臉笑著搖起了頭。

而第二天一早,小宋真的調頭重返遼新都,而他遇刺的消息也在他距離遼新都還有一百里地的時候傳到了遼國皇宮,一并傳到的還有那封討賊檄文。

佛寶奴坐在書房中,臉色陰沉的看著那封檄文,雖然一句話沒有說,但那表情甚至比她提起凳子揍人時要恐怖一萬倍。

上書房中落針可聞,幾個大貴族都站在那,金郎自然也不例外,他的表情要比佛寶奴的還要陰沉。

根據通傳的內容來看,返回來是找他討要說法,但實際上他比誰都要清楚,這是在逼迫他把這件事擺平,而且字里行間的意思就是如果他不能擺平,自己來。

而如果等自己來的話,他一個宋臣可就不會顧及遼國官場到底會有怎樣的動蕩了。

“諸位。”

佛寶奴緩緩抬起頭,嘴角竟是露出笑容:“都來說道說道,朕不知究竟是何人會干出這等事情,但朕知道這件事很快便會水落石出。”

見下頭的人沒有一個吭聲的:“我知道你們中有人對恨之入骨,是因為他讓你等多年的經營付之一炬。但你們用這種招數,卻是愚蠢至極。你們真的不打聽打聽這是誰嗎?”

佛寶奴好氣又好笑,狗男人老早就與自己說過,他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暗殺、刺殺、綁票,這等下三濫的詭計帶來的只會是仇恨和戰爭。

而如今有人對他下手了,他也在一百里之外了,佛寶奴估計這件事他會鬧的很大很大,大到自己不殺一批人就不能了結。

她真的想拜托自己手底下這些廢物,不要再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來耍小聰明了,沒有用的,最終還會把自己和一眾人的小命搭進去。

“陛下,此番前來就是為了故意刁難罷了,他有何證據?”一個北院的大貴族突然出聲說道:“我們只要一口咬死沒有干便是了。”

“證據?”

南院大王拳頭握緊,這些人里他最了解,他辦事情還需要證據?開玩笑呢吧,而且現在證據就在佛寶奴手中,怎么?讓堂堂遼國陛下把這白紙黑字給撕了?然后百般抵賴?

果不其然,佛寶奴瞪大眼睛揚起手中的紙:“這是不是證據?”

“只要陛下將它付之一炬……”

“混賬!”

佛寶奴拍案而起,抄起手中的硯臺就砸向了那個耶律家的大貴族:“我耶律家怎就出了你這等蠢貨!給我滾!”

被硯臺砸破了頭的大貴族在宮人的攙扶下,一臉惶恐的走了出去,而佛寶奴繼續說道:“還有何人想來個毀尸滅跡?”

其他人紛紛低下頭,其中不少人都怨恨剛才那個蠢貨的口無遮攔。

人家將證據遞給遼國皇帝,這件事便上升到了國格之體,大遼一國的國格豈容踐踏?還付之一炬,開玩笑的吧?真的是遼皇陛下把這封信付之一炬了,遼國注定永遠都是一個下三濫的國家了,拿什么跟大宋爭那天下第一?人無信尚且不立,何況國乎。

“不著急。”佛寶奴呵呵一笑:“在臨安侯明日便抵達了,你們都有機會一睹其風采的,不著急不著急。你們不承認沒關系,到時若是讓他查了出來……”

佛寶奴沒說結果,只是輕笑著環顧四周,而金郎的眼睛更是如鷹隼一般環顧眾人,若是真的查出來,繞他們狗命,自己都不會輕易放過這個混賬!

“好了,你們先回去吧,靜候佳音。”佛寶奴笑著起身,然后突然將案臺上的東西全劃拉到了地上:“到時候別怪朕護不住你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