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起來,這女人干起不當人的事來,男人真的是要靠邊站的。
別的不說,就光是這見“親家”的時候,那精心準備的程度和熱情度絕對是望塵莫及的。
早晨剛過四更,天還蒙蒙亮,德高望重的長樂太平公主便早早的起床開始為今天而忙碌了起來。
平時即便是貴為公主也絕少用的香水今日恨不得拿去洗個頭,噴完之后整個屋里都是霧氣彌漫,她即便是心里頭明白這種頂好的香水滋一下子便是十五貫錢,但她根本就沒在擔心的。
處置完身上的事情,那頭上的飾品也是不能少的,用珠光寶氣來形容都只能是黯然失色,這虧了是金絲釵頭珠簾鳳冠實在是不適合,否則這套成親時的十二斤套裝她絕對是要帶上的。
平日里一貫樸素的金鈴兒,今日生生就把自己插成了一個風鈴,那長溜兒帶墜兒的金步搖,走一步晃三步,上頭的小鈴鐺整的她就跟帶著鈴鐺的狗似的。
而衣裳那更是不得了,全身上下恨不得就連襯褲都穿上蘇繡綢緞,什么百鳥朝鳳、什么喜鵲歸林,有多華麗穿多華麗、有多昂貴穿多昂貴,光是一身行頭帶衣裳,頂在腦袋上就價值百萬貫。
“折騰什么你折騰。”
翻了個身,含含糊糊的說道:“你那香水噴的我做夢,夢到我就是只蟑螂,有人追著我用殺蟲劑滋我。”
“你安穩睡你的便是了。”
金鈴兒一邊細細描眉一邊說道:“這檔子事,就是個下馬威,況且這公主對公主的,總不能墜了我大宋的威風。我倒要瞧瞧,他草原的小母馬見沒見過這場面。”
“哎喲……”
翻了個身,含含糊糊的說道:“不至于……不至于……”
但這個時候了,金鈴兒要是能聽得進的話,那她估計就當不成一個女子了。
細細的描了眉,眉心點上了金箔,一眼看上去便透著雍容華貴的氣質,雖然多少跟年齡有些不符,但人不在乎,要的就是氣勢。
胭脂細細的抹、鵝黃淡淡的擦,嘴唇上也涂上了用牡丹制成的唇膏,往那一站,知道的是知道她去見親家,不知道的以為她要登基。
拉開門走出去,倒是沒想到其他人居然都等在了那里,今日算是人最齊全的一天了,就連一貫男兒裝扮的左柔今日都穿上了抹胸,將缺點暴露得明明白白。
“你也是個會穿衣裳的人?”金鈴兒上下打量左柔:“你這體態穿什么抹裙,換了去!”
“哦,我就說嘛。”左柔拽著胸口的衣裳往上提了提:“它老往下出溜。”
而這時俏俏倒是追了出來,看到左柔的裝扮之后,長嘆一口氣:“你的衣裳在這里,你穿了我的!”
左柔不耐煩的接過衣裳:“真是麻煩,不就見個草原小母馬么,至于不至于。”
“等你以后當了娘就知道了。”金鈴兒笑道:“這可是關乎到面子的事。”
都穿戴整齊之后,她們沒有選擇在家中見客,而是選在了一處別苑之中,因為若是直接在公主府見客的話,就有欺負人的嫌疑,所以金鈴兒將地點選在了東城別苑之中,即使是她本身也就是拿定主意想要欺負人的。
等她們坐上轎子時,在長安最好的客棧之中的天字一號房內,那位草原的公主也起床洗漱了起來。
她是草原的明珠,天底下的人都知道,但今天卻因為部族有了危險,她便要成為被送出去的禮物,這讓她的心情如墜冰窖,曾經看過的那些書本橋段,終究是應驗在了她的身上。
“公主,一路辛苦了。”隨性的老侍女看著滿臉憔悴的公主:“唉……只希望那世子是個會疼人的少年郎。”
草原的小公主只是輕笑一聲,疼不疼人已經不重要了,反正當自己踏上這里的時候,就已經是殘魂一縷,微不足道。
這時外頭響起了監備侍的敲門聲:“請殿下移步,長樂太平公主有請。”
小公主深吸一口氣,回頭看了一眼老侍女:“阿嫲,我去了。”
“嗯,小心一些,客氣一些。”
“知道了。”
穿著草原上只有在慶典才能穿上的衣裳,這位年僅十六歲的小公主在踏出門檻的一瞬間,她感覺自己再也回不了頭了。可能會被殘忍的折磨,直到死亡。因為書上都寫了,那些衙內公子都不是好人,總是會干一些很可怕的事情。
坐上了為她準備好的轎子,習慣了騎馬的小公主在轎子里格外難受,她感覺自己的肚子中翻江倒海,稍有不慎就可能要吐出來。
這番遭遇讓她覺得這應該是這些漢人故意刁難,好讓她出丑而已。想到此處,不由得淚水便順著臉頰滑落了下來,將臉上的脂粉沖出了兩道溝壑。
在她進行途中,金鈴兒已經抵達了別苑,她一邊給剛剛睡醒的鋼蛋洗漱一邊說道:“等會你要見到你小娘子的時候,可不要再給為娘丟人了,昨天你那大呼小叫的樣子,成何體統!”
“娘親……”鋼蛋都快哭出來了:“不要行不行,女孩子好麻煩。”
“你現在懂個屁,以后就知道好了。”金鈴兒將貴氣的小衣裳套到了鋼蛋身上:“只要別跟你爹那么下流就好。”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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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鋼蛋這個小東西絕對是集合了父母親所有的優良基因于一身的,聰明、帥氣、機敏也很狡猾,但唯獨有一點那就是膽子特別小,這一點絕對是隨了爹,但又能怎么辦呢,他爹管這叫謹小慎微。
“自己擦臉。”金鈴兒將毛巾遞給鋼蛋:“別給娘丟人!”
“知道了娘。”
而就在兩方準備見面時,才剛剛起床,吃了些東西之后,就前往化學院中了,他今日的課題是沼氣一期實驗,因為隨著人口增長的問題,這個便溺處理問題當真已經變成了每一座大城市的老大難問題。
小宋并不想看到好好的一座城市變得跟中世紀歐洲一樣遍地是屎山。
“宋大人,早啊。”
正在拎著油紙包著的早餐準備去上工時,雍州刺史夏竦迎面走了過來。
“夏大人早。”
打了個招呼之后,原本相向而行的兩人變成了并行而立,順手將手中的餅遞過去:“吃點?”
“客氣了客氣了,下官吃過了。”夏竦笑道:“昨日聽聞草原大汗的女兒來找宋大人求親了?”
“嗨,兒女家的事,我不管那些。”小宋攤開手:“才多大的孩子,整日這個求來那個求的,煩球。”
“哈哈哈……”夏竦哈哈一笑,小聲說道:“宋大人您說,草原那頭打的是什么主意?”
“內斗。”小宋也壓低了聲音:“大汗部與下頭人的內斗,兩邊都想尋求我大宋的幫助,但金陵中間又隔著個遼國鞭長莫及,所以都將主意打在了咱們長安頭上。”
“那宋大人……”
“夏大人您說呢?”
夏竦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起來:“拉鋸兩頭扯。”
小宋笑而不語,而夏竦沉默片刻后:“那您這兒媳如何是好?”
“你可知那司也送了個兒媳婦給我?”
夏竦愕然,上下打量,然后抿嘴一笑:“令郎好福氣。”
小宋連連擺手:“還好還好啦。”
正說話呢,就見一頂轎子從他們兩個身邊經過,然后里頭一位妙齡少女伸出腦袋,哇的一聲吐在了面前,然后她抬起頭眼淚婆娑的看了一眼差點被濺一身的和夏竦,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然后躲進了轎子里頭。
“大清早的……”小宋側著腳看了一眼,幸好沒被噴到,他長出一口氣:“真夠晦氣的。”
“那位便是……”夏竦哭笑不得的說:“草原的小公主。”
“啊?”小宋一愣:“你說啥?”
“那位便是草原的小公主。”
“你確定是公主不是公主她娘?”
夏竦也挺無奈的:“是啊,不是娘,就是她。”
小宋沉默許久,然后一巴掌拍在了大腿上,猖狂的大笑了起來。
“宋大人笑什么?”
“哈哈哈哈……草原那幫韃子。”小宋笑得止不住:“誤會了我的年紀!”
“不應該吧?”
“應該。”小宋瞇起眼睛說道:“因為我沒有正兒八經的跟草原大汗部有過接觸,他們見過我的人也都不是大汗部,他們的使者可都是你在見對吧。”
“是。”夏竦眼珠子一轉:“您的意思是……草原大汗部對長安對您一無所知?”
小宋點點頭,沉聲道:“夏大人,我問你個問題。”
“宋大人請說。”夏竦抱拳道。
“若是你是個生意人,你與一方做生意紅紅火火,但這時另外一個生意人想通過你認識與你做生意的那個生意伙伴,夏大人該如何?”
“指鹿為馬。”
“我便是那被指的鹿。”小宋一拍手:“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