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宋是個很有趣的人,他總有辦法能把女孩子逗得笑顏如花,而這波斯少女也是個歡快跳脫的性子,一番交談,算是盡歡顏。
“喂,你叫什么名字。”
離開時,女孩趴在樓上的欄桿詢問著的名字,而轉過頭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下次能碰見再告訴你。”
說完他便很瀟灑的轉身離去了,而樓上的女子拖著腮看著他離開的地方,嘴里嘟囔著:“有什么了不起的。”
而回到家中,第一時間便將長安特務頭子招了過來,命令他秘密查一下這個女人的一切。
對于像這樣的人來說,被美色迷惑的概率隨著年歲的增長而無限趨向于零了,倒不是說他不懂欣賞美麗了,而是他知道太過于美麗的東西大多都是有毒的。
就現在的局勢而言,不是高枕無憂,無數人想要他的命,因為大宋越來越強,就勢必有人越來越寢食難安。不在不熟悉的地方吃飯、不在外頭應酬喝酒、不獨身涉險,這都已經是基本操作了,至于有人無端接近,那肯定是有問題。
畢竟這時候的已經不是當年那個鄉下小子了,他身上有太多可貪圖的東西了,從權力到版圖都是能從他這里得到的,再也不會是那個除了幾分姿色啥也沒有的少年宋了。
不過他倒是沒有驚動金鈴兒和碧螺,因為如果那個女人真的是奸細或者間諜亦或是另有所圖,那么她們兩個有任何異樣都會被發覺,保持現狀反而是對她們最好的保護,畢竟對方的目標很可能只是。
之后的幾日,長安城的各種風波逐漸平息,健忘的百姓也開始籌劃起過幾日的中秋佳節了,就連城外的難民也每人分到了一塊甜滋滋的月餅。而在災難、危機過去之后,健忘的百姓很快又把之前的焦慮拋到了腦后,茶余飯后對災民、饑荒、洪水等等的討論越來越少,對之前因為大雨而暫時停辦的選秀又開始關注了起來。
剛巧,三日后的中秋節就是長安這一片的三十二強爭奪賽了,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等著這中秋節時的一場盛宴,所有人都為自己支持的選手傾注了大量的jing力,甚至還有人為了支持自己所喜歡的選手將房子給賣了的。
雖然并不支持這種狂熱行為,但歸根到底都是成年人的自發行為,他沒有什么可說的,畢竟人家又沒犯法。
“說起來,你為什么不參加那個選秀?”
這日來到難民營視察情況時,看到這幾日明顯瘦了一圈的小公主,兩人聊天時他無意中蹦出了這么一句。
“我才不參加呢。”小公主頭用力搖著,一頭的小辮子和小辮子上的鈴鐺甩得是丁鈴當啷響:“我已經有你了呀,為什么還要去拋頭露面呢?”
“停,打住。”往后退了一步:“我要怎么跟你說多少次啊……那就是個誤會,我已經有家了。”
“那你介意多一個家嗎?”
“別這樣……”長嘆一聲:“我又不是好人,而且很多事情不是你想怎么就能怎么的。等你長大就明白了。”
“我已經長大了。”小公主堅定不移的說道:“而且你在我心里就是好人,天大的好人!我們草原上沒有你們這些漢人的講究,喜歡的就是喜歡,不喜歡的就是不喜歡。”
“你們少數民族都是這么奔放的?”嘆了口氣:“你先忙。”
“嗯!晚些我請你吃飯。”
“不了。”擺了擺手,轉身離去:“家里還煲著湯。”
近乎偏執的小公主讓看到她就腦袋大,不過也許就是因為她的偏執,這些陸續而來的難民都被她安置的很是妥帖。
不夸張的說,她在這些難民心目中的地位已經堪比部族的頭領甚至是大汗了,他們稱呼她為草原的女兒,看到她就像看到雪山神女一樣尊敬。
從聚居區出來,蹲在一口新打的井旁剛洗了把臉,旁邊突然開始吵鬧了起來,他起來看了一會兒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于是便問身邊的小助手:“前面那是干什么呢?”
“我去看看。”
小助手很懂事的前去探查了一番,然后急匆匆的跑了回來對說:“那個選秀第一名叫什么什么絲的女人帶著東西來看望難民了。”
“胡鬧。”眉眼間突然冷了下了:“去問問他們已經來過幾次,在把東西都讓他們給撤回去,不許民間私**問。”
“是……”
在工作的時候是很兇的,小助理跟了他有一陣子了,知道這位大老爺跟坊間傳聞里的完全不一樣,甚至工作時和私底下也是完全不一樣,在日常的工作時,這宋大人嚴肅的讓人害怕,不光不會說笑反而有時會兇到讓人心驚膽顫。
小助理跑過去先是詢問一番,然后又讓周圍的士兵阻擋住慰問難民的車隊,生生將他們趕了回去。
從始至終那個波斯少女都沒有露面,但她的丫鬟卻和幾個支持者一起在與士兵爭論,問他們為什么不讓進。
“奉宋大帥之命,誰敢踏入半步,軍法處置!”
負責這里安全的將軍根本不與他們廢話,只是用手中的長劍在地上劃了一道線,然后轉身就走。
那些侍衛也不含糊,手中的彎刀噌的一聲便出了鞘。這些士兵可都是上過戰場的jing銳,刀已出鞘便是殺氣縱橫,那些明星的腦殘粉哪里見過這樣的陣仗,剛開始還義憤填膺呢,這會兒一個個都老實了。
“大人,他們是第一次來。”
“嗯。”點了點頭:“走。”
“來啦。”
小助手跟著往前走,最終實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小聲的問道:“宋大人,為何不讓他們慰問難民啊?”
“很多人都覺得給人家一些吃喝不算什么,但那是叫施舍。”背著手邊走邊說道:“難民所需要的是通過自己的努力取得其他人的認可,而不是靠自己的身份來博取同情,如果這種慰問成了風氣,久而久之這些草原來的百姓就會變得低人一等了。最后低人一等的概念深入到各方各面之中,長久之后是要出事的,明白了沒?管子有曰:天公平而無私,故美惡莫不覆;地公平而無私,故小大莫不載。公平者方為恒遠。”
“會出什么事呢?”小助手瞪大眼睛問道,然后又快速辯解:“我是不知,而不是故意刁難……”
“你設身處地的想象,人人將你當乞丐,你會如何。”
“我會殺人的!”小助手奶兇奶兇的說道:“太看不起人了。”
回頭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小助手豁然開朗,沖著鞠躬道:“多謝宋大人解惑。”
“但是啊……宋大人,前些日子我們遭災時,不也有許多民眾捐錢捐物么?那為何又能收呢?”
“因為一方有難八方支援嘛。”耐心的回答道:“災民本質上與捐獻財物的百姓是同樣的地位,只是他們家中遭了災。是以美德贈之,捐贈之意也非施舍而是感同身受,現在街上這些人,你能分清誰是災民?”
“分不清。”
“那就對了。”再次彈了她額頭一下:“但你一眼就能分清誰是難民,出現刻板印象之后,就會帶來歧視和侮辱。就比如你們讀書時總愛調侃邯鄲人,只因一句邯鄲學步。”
“原來如此……宋大人真厲害。”
“不是我厲害,你多讀書,書里都有。”
能考上女官的孩子怎么可能不讀書呢,只是她的年紀不夠再加上思考的方向也不同,所以認知上出現了短板。
這不是過錯,誰沒年輕過呢,就算是也是在不斷學習不斷適應,更何況這些剛出襁褓的寶寶呢。
來到城中,就讓這傻乎乎的小助理下班回家了,他自己則閑來無事在城中逛了起來,今日紅姨帶著一家老小去廟里給最小的寶貝求紅繩去了,應該是不回來了,所以只好一個人在外覓食。
他本來想去找玉生的,但玉生此時正在延安府視察當地抗災防疫工作,偌大的長安城卻是沒有了蹭飯的地方……
“來只燒雞。”站在一個賣燒雞的鋪子面前:“要老一些,味道足一些。”
燒雞鋪子的老板應了一聲,挑了一只烤得有些過火的燒雞:“客官,這只如何?”
“行。”
正在他掏錢遞給老板時,他身后突然一大堆人走了過去,而好奇的問道:“這是干什么呢?”
“說是今日那個什么絲的波斯女子去城外慰問草原的難民卻讓宋大人給阻了,還被單獨訓斥了一番,現在正傷心欲絕,這不,這些青年才俊要去衙門要個說法。”
“活膩了。”啐了一口,將錢遞給老板接過燒雞:“書讀到狗肚子里去了。”
“可不是么,為了個女子去沖撞衙門,不聰明。”那老板也是搖頭:“我家兒子若是如此,我便打斷他的狗腿。”
提著燒雞跟著那幫人的后頭來到長安的衙門口,只見前頭已是群情激昂,說是要討要個說法,但衙門口的侍衛也不含糊,往那一站死活不讓人進去。
“唉,兄弟。”懟了懟一個跟他一樣站在旁邊看熱鬧的老哥:“這是干什么呢?”
“鬼迷了心竅。”那老哥笑道:“這幫十六七歲的愣頭青,也不打聽打聽我宋爺是干什么出身的,敢向他討說法,也不怕宋爺討他們的狗命。”
撓著頭:“不至于吧……沒那么壞吧。”
“你肯定是北方來的。”那老哥瞟了一眼:“你別看宋爺現在不怎么露面,而且手段仁義。當年他可是大宋第一殺神呢,有州縣造反,他上去就把刺史一家三千五百口子人全給埋了,白蓮教作亂,他一夜之間殺了五萬人,血把秦淮河都染紅了,然后掛在城門上七七四十九天,到現在惡鬼都不敢進金陵。”
放屁!哪有這么邪乎。
心中啐罵,什么三千五百口、什么五萬人……這都什么跟什么嘛,還秦淮河都染紅了,惡鬼不敢入金陵,這不鬼扯么。
“你都親眼見了?”
“見了見了,自然是見了。當年白蓮教那會兒,我親眼見到人頭摞得比城墻高,就似那九層的塔一般。唉,雖是可怕,可若不是這雷霆手段,大宋哪得這般安穩呢。”那老哥一邊啃著甘蔗一邊以親歷者的身份訴說道:“后來宋爺大破西夏、大破草原、大破金國,哪一次不是人頭滾滾、血流成河,據說西夏納土歸宋就是因為被宋爺殺光了人。”
“還有,小哥你是不知,后來當今陛下晚上常被厲鬼滋擾,整夜不能寐,即便是金陵相國寺的高僧都不得法子,最后有高人畫了一張宋爺手持鬼頭大刀的畫像貼在皇宮內,從那以后厲鬼再不敢入宮了。”
“神奇……”點了點頭:“你這宋爺能耐可真厲害……”
這怎么解釋嘛,這人這牛批吹的不就像當年跟寢室幾個弟兄夜話時的內容么,反正越說越邪乎就完事了。
不過熱鬧很快就散了,因為衙門中出來人了,也不說話也不喝斥,只是在那逐一清點人數,抓到一個便問姓誰名誰、家住何方。
這一看要實名制,這幫被美色迷了眼的腦殘粉立刻就鳥獸散,生怕影響了即將到來的秋考……
“哈哈哈哈……這幫兔崽子。”那吃甘蔗的老哥笑得咯咯響:“兄弟……唉?人呢?”
早已離開,果然這幫人就跟網上的噴子一樣,只要碰到實名制就老實了許多,也不知這損招是誰想出來的,真的太可樂了。
拎著燒雞的一個人來到南園之中,在一處供人休憩讀書的石桌子前將燒雞和其他幾樣小吃打開,坐在那慢條斯理的吃了起來,一邊享受著黃昏的靜謐一邊享受著美食所帶來的歡愉和平靜。
眼看著啟明星升起,卻沒什么回家的欲望,畢竟已經很久沒有獨處了,趁著夜色,聽著旁邊夜校之中傳來朗朗讀書聲,看著這園林之中不少的情侶嬉笑,心神都安定了許多。
可吃著吃著,卻聽見不遠處有哭聲傳來,他拎著雞腿繞過一叢樹木看過去,發現一個女子正坐在長椅上哭哭啼啼,好生可憐。
于是他一邊吃著雞手上還握著一壺農家自釀的水酒,好奇的繞到了那女子的面前,可這一看發現居然就是上次那個漂亮的波斯女子。
原本應該眾星拱月的她,現在卻獨自在這里哭泣,看得還挺讓人心疼的。
而她顯然也發現了,兩個人對視了足足有二十秒,她卻一扭頭噗嗤的笑出了聲音。
“你這又哭又笑的,中邪了不是?”
“要你管……”波斯女孩瞪了他一眼:“我哭還是笑都不用你管。”
“我也沒管你啊。”順勢咬了口雞腿:“我那還有半只雞,你吃不吃?”
“誰要吃你吃剩的東西!”
“哦,那你繼續哭。”
默默退了回去,繼續翹著二郎腿一邊欣賞月色一邊吃他的雞,表情安詳,神游天際。
可還沒安穩多久,那股濃重的香味又鉆入了他的鼻子,生生將他從幻想中的太空船上拉了下來。
“老子剛穿上宇航服……”仰起頭看著她:“你這味太重了,真的……換個清淡的香水吧。”
“要你管!”那波斯女子伸手扯下剩下半只雞的雞腿,坐下來就開始吃。
“你好野蠻啊……”
“今天氣死我了!”她根本不在乎怎么說她,而是開口便抱怨道:“氣死我了!!!”
沒有搭理她,只是低下頭從包里掏出一包瓜子仁繼續吃了起來。
“我好心好意去給城外的草原難民送東西,誰知道東西被送成,還被政官拉過去訓斥了一通,氣死我了!”她絮絮叨叨的述說自己的遭遇:“太可惡了!”
“昂,可惡可惡。”點頭,敷衍的復合:“沒有比他可惡的了。”
“憑什么不讓我做善事?就因為我是波斯人嗎?漢人真不講理!”
“嗯,不講理不講理。”頭都沒抬,只顧著吃,他又從包里掏出了里頭包著咸豬肉的飯團吃了起來:“實在可惡。”
“就是!好氣呀!”
可此時又從包里掏出了一根用油紙包著的烤豬肋排,當她見到第三次從那個包了掏出食物時,她終于忍不住了:“你……你到底帶了多少吃的?”
把包撐開給她看:“沒了。”
“你……你好奇怪啊,我這正傷心呢,你就知道吃!”
“那你告訴我,你哪一點比得上燒雞。”的標準直男逼問讓氣氛尷尬到了極點。
“我……你……你拿我跟燒雞比?”波斯女孩瞪大了眼睛:“你怎么能……我這么好看!”
撓了撓下巴:“燒雞難道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