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孔子誕辰,照例長安也是需要舉辦祭祀活動的,不過現在的長安顯然并不只是祭祀活動而已,更多的卻像是在過節,畢竟現在長安的工作節奏快了起來,生活也忙碌了起來,能逮著一個機會休假那不得好好享受一下。
雖然是沒可能有休息這回事的,但不妨礙他會偷懶,畢竟如今的長安監備又不是他,他自然也不用去主持祭點,所以他就以出公差為名,帶著剛來長安的小師妹到處閑逛。
“師兄師兄,這是干什么的?”
“這是長安書院,是進大學之前的學府。在這里讀三年書之后才有資格考大學。”
“三年哦……好長。”
無憂的文化水平在同期的女性中還算是不低的,但跟這樣的人比起來那也就是個初中肄業水平,所以她對讀書這件事多少還是有些遺憾的,雖然之前就想著讓她去讀書,畢竟她年紀又不大,但很無奈她似乎真不是讀書的料子,連入學考試滿分一百的樣卷她都只考了三十一分。
更關鍵的是她自己還一點都不上心,就感覺跟玩一樣,所以也不強迫了,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當女官的志向,像無憂這樣滿腦子七俠五義的人,倒不如就讓她好好的當個游俠好了。
“師兄師兄,你說你被人盯上了,究竟是誰?要不要我去把他們給辦了?”
“法治社會,不要打打殺殺。我們現在辦事靠的是證據,怎么能亂來。”細心的教導著無憂,盡可能的讓她把這種罔顧法律的思維給扭轉過來:“如果天底下都是你殺我、我殺你,世道不就亂了么?”
“說的也是,走啊師兄,那邊有熱鬧看。”
即便是無憂盡可能的裝成大人模樣,可是十幾歲的孩子就是十幾歲的孩子,加上從小就避世清修,現在來到了繁華程度遠超其他地方的長安城,她看什么都新鮮、看到什么都想琢磨。
雖然名義上她是的保鏢,但自己感覺就是在帶小孩逛街。
而就在站在路邊等無憂看熱鬧時,突然一陣讓他熟悉的濃重香料味隱約傳來,一下子就支棱起來了,但轉過頭去卻發現是一個販賣脂粉香料的挑子從不遠處路過,而就在這一瞬間,他終于意識到一個問題。
這個味道的主人真的是不簡單。
不管怎么樣她現在都給自己留下了強烈的印象,哪怕是不經意的一絲類似都能讓自己提高警覺。
這充分說明那娘們對人的心理掌握能力非常恐怖,只是出現三次,其特征就已經被像這樣的人給牢牢記住了,甚至能夠引發他的防御機制。
了不起,真的了不起。
“師兄?師兄!”
無憂的呼喚把他從沉思中喚醒,看著無憂手中捧著的拌涼皮,問道:“你別亂吃東西,等會我還帶你去吃好吃的呢。”
“放心。”無憂毫不在意的一揮手:“多少我都吃得下!”
今日一切都看似安穩,秋高氣爽、閑來無事,但總覺得自己心里頭有事,顯得憂心忡忡,不光是刺殺案蹊蹺的很,還有就是他清楚知道現在的長安已經不再是真正意義上的太平之地了,這里毫無疑問會成為各方爭奪的核心地區。如果是領土的爭奪,那他們沒有那個能力,但如果是核心文化的爭奪,那就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斗爭。
這些狂信徒啊,真的是讓人頭疼。
一開始覺得治理一個地區、一個國家只需要讓人民吃飽飯、穿上衣、讀上書,但真等他自己開始著手開干的時候才發現原來社會學真的是一門高深的學問,除了基本的口腹之欲之外,人的需求會越來越多,但凡讓別有用心的人鉆了空子,都會形成社會的混亂和動蕩。
這次宗教之間的暗殺行為就足以說明問題,那些狂熱者真的不計后果,要不怎么說恐怖主義古往今來就沒有消散過呢。
“師兄你今天不太對勁,總是發呆。”
無憂仔細看了半天:“是不是在想女孩子呀?我可是要告訴師嫂的哦。”
瞥了一眼,抿了抿嘴:“你還想不想吃好吃的了?”
這一招對無憂一貫好用,而也沒有食言,帶她來到了西市上的小吃街。
這個地方可以說是匯聚了各個民族的食物,從那操著一口古怪官話的西域男子叫賣的烤羊肉,還是一口正宗地道金陵方言的嬸子叫賣的蝦皮餛飩。
一條街滿滿都是,雖是魚龍混雜但卻秩序井然,加之今天又是孔祭節日,所以這里顯得格外熱鬧。
“哇!這么多人!”
無憂站在街口向里頭眺望,只見人山人海、人頭攢動,食物的香氣混雜在一起彌漫在了整個街道之上。
“好吃的!”
無憂一頭扎入其中,而卻只是找了一個小攤子點了一碗臊子面,坐在那里靜靜的等著無憂挑選食物回來。
不多一會兒,無憂返回,手中滿滿登登捧著一大堆東西坐在了對面,羊油的餅子、烤脆的豬肉還有草原帶著鮮甜味的奶茶等等等等。
“我就是個鄉下人對吧。”無憂一邊吃著一邊不無感慨的對說:“一個沒見識的鄉下姑娘。”
輕笑起來:“慢慢來就好了,誰也不是一出生就有見識的。”
“嗯……反正我不管,我保護師兄,師兄給我錢。”無憂有些任性的說道:“不過師兄啊。”
“嗯?”
“長安這么多外族,好厲害啊。是不是因為長安能容得下這么多外族才這么厲害的?”
搖頭,笑著點了點桌子:“說反了。”
“說反了?”
“嗯,沒有一個地方是因為包容才強大,都是因為強大才包容。”輕輕點了點桌子:“當一個地方開始納百川了,那它首先得有海的量。”
無憂沒有回答,只是眼睛直接越過的肩膀看向了后頭,肩頭的肌肉也呈現出戒備狀態。
“說的好哦。”
聽到這個聲音,立刻眉頭皺了起來,卻是發現正是那個在哪都能“不期而遇”的波斯女人。
可是今天的她看上去……不太一樣,平時她穿的都跟個舞娘一樣,露個肚臍眼,眉頭還點個貓眼,可今天她樸素極了,身上也沒有那樣濃烈厚重的香料味。
她手上端著一個碗,碗里裝的是豆腐腦,她就站在那吃。
“你女人?”蝴蝶小姐走上前指著無憂問道:“好漂亮啊。”
“我師妹。”
“妹妹啊,那沒意思。”蝴蝶小姐很不怕生的坐在位置上:“不介意我坐坐的吧?”
“我介意你不也坐下了?”皺著眉頭道:“第四次了。”
“不不不,第一次。”她豎起一根手指,笑著對說:“第一次哦第一次。”
“第一……”眼珠子一轉,卻是也輕松了下來:“今天怎么不涂那些古怪味道了?”
“我說你這個男人好奇怪啊,我身上抹了香粉你說我味道重,我洗去了你又說我沒味道。你要怎樣?”蝴蝶小姐跺腳道:“我今天就是出來玩的,又沒化妝又沒抹香香,怎樣?不行啊?”
“行。”低著頭吃了口東西:“那請便吧。”
無憂的視線在和這個女人臉上來來回回的繞圈,她本能的覺得自己不太喜歡這女人,而且她真的又漂亮又年輕,皮膚還那么水潤,這樣的人一看就不是好人。
“小妹妹,對我不是很友善哦。”蝴蝶小姐說著就要伸手去摸無憂的臉蛋。
但那可是無憂,怎么可能讓她摸到,腦袋一偏,手中的短刀嗖的一聲就彈了出來,迅雷不及掩耳的就架在了她的肩膀上。
“無憂,收起來。”
“哦。”聽到的話,無憂默默的收回了短刀,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你這個妹妹好兇哦,就像一頭小獅子。”
剛被刀架在脖子上的蝴蝶小姐不光不害怕,反而還笑著調侃了起來,似乎根本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你們看起來很不歡迎我。”她嘆了口氣:“那我走咯。”
點點頭:“請便。”
“下次見。”蝴蝶小姐站起身仍是笑盈盈的朝打了個招呼:“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你應該知道的呀。”
“我不知道,不過我等你自愿告訴我。”蝴蝶擺了擺手:“對了,我的漢名叫蝴蝶,你以后叫我小蝶知道嗎。”
“唉!你還叫得真親熱。”無憂不忿的嚷嚷道:“你也不知道靦腆?”
“我是波斯人嘛,又不是漢人。為什么要靦腆呢。”說完她還特意湊到面前道:“記住了,叫小蝶。”
“哎呀,走走走!”不耐煩的揮著手:“頭發搔我臉了!”
蝴蝶小姐捂著嘴笑得花枝亂顫的走了,而無憂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好奇的問:“這女人好奇怪啊。”
“奇怪就對了。”擺了擺手:“別管她就好了,她這個意思就是想讓我調查她,我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