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北。
排名第一的酒樓“月滿樓”便在最繁華的大街上,鬧市之中,酒樓的生意極好。
最讓人趨之若鶩的,當然是酒樓里的菜品。
酒樓有四層,一二三層開門做生意,四樓卻是禁地。
此刻,酒樓的掌柜快步前往四樓。
隨著那道隔斷三四樓之間的門推開,拾階而上,四樓的一切便現眼底。
四樓只有三間,掌柜的敲響中間那間的門。
一個清冽的聲音道:“進來!”
掌柜推開門,入眼是一間四方的書屋,桌邊站著一人,背對門口,正在潑墨揮毫,隨著他筆下揮動,白紙上山水靈秀漸現,雨霧煙云有如真實。
掌柜的見他畫在中途,沒敢打擾,進去后便站在一側。
倒是那人一邊給畫潤色,一邊問道:“何事?”
掌柜的這才匯報:“西面傳來消息,有人重金要買太子在寧州時的消息。”
“過去的事了,現在才買?”揮毫之人仍然在畫畫,隨口問了一聲,接著,他收筆,凝視著畫面,似是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才道:“賣給他。”
掌柜的道:“閣主,事關朝堂,這次是否要弄清來人身份?”
“不必,我已知道是誰!”那人雙手把畫作拿起,這畫墨跡濃淡得宜,煙雨之中,山水朦朧,卻更顯真實,有如山水在畫中活過來,煙雨即將從畫中飄出來。
掌柜的有些驚訝,道:“閣主已經知道那人身份?”
那人轉過頭,他二十一二歲,狹長的眉眼微揚,似乎透著笑,黑曜石般的眼瞳似閃爍著智慧的光,薄唇紅潤,整個人俊美高華。背脊筆挺,如一株墨竹。
他將那畫隨便卷了卷,扔給掌柜的,道:“幫我燒掉!”看著掌柜的伸手接過,才閑閑地道:“這個時候來買消息的,自然是那位太子府的二公子。看來,錦州之行,讓這位二公子勢在必得,連太子這邊的消息,都沒有第一時間去關注!”
掌柜的笑了,他三十歲左右,面容憨厚,但眼里卻透著精明的光,道:“這位二公子今日才回到京城,沒有進城,直接去往西城門接人,想必是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又或者是西城門的事,讓他警覺,發現沒有消息,有如兩眼抓瞎,這才寧愿出重金!不過,似乎有些遲了!”
閣主挑眉,清清涼涼的眼神帶著隨意和散漫,百無聊賴地道:“別管那么多,咱們影閣早就不屬于皇室,該做的生意照做,該賺的銀子照賺,至于那些個朝堂紛爭,看看就好!”
影閣第一代閣主,是天乾辰帝的父親上官千羽,后來將其傳給了辰帝上官北辰,因為閣主是皇帝,影閣可算是皇上的耳和眼。
不過上官北辰在六十歲的時候,突然把影閣分離出去,讓影閣繼續獨立于江湖,所以這么多年以來,影閣總部在京城,卻是獨立的,哪怕皇帝想要消息,也得出銀子從他們這兒買。
掌柜的得了閣主指令后,準備走了,不過看一眼手中的畫,眼里閃過一絲惋惜。
這樣的畫,他都不知道燒掉多少幅。要知道,這樣的造詣,這樣的筆法,這樣的功底,每幅畫都能賣出天價來。
然而,影閣不缺錢,所以,閣主讓燒,那就燒。
一路上,皇甫景宸避開大路,專撿小路走。
夏文錦連走了好幾天,越走離官道越遠,她實在受不住了,不禁道:“好好的官道你不走,走小路,你知道路嗎?”
皇甫景宸掃她一眼,清俊的眉眼前透著絲絲涼意,語氣里毫無感情:“你覺得小路難走,難不成你還想去那什么昊天寨當姑爺嗎?”
夏文錦:“……”
所以,他是在防止白叔追過來了。
她黑白分明的眼珠轉了轉,笑道:“你說的對,小路雖然難走一些,但是安全。不然,我還好,頂多就是去給人做姑爺,你就不好了,你得被祭路,尸骨無存啊!”
皇甫景宸重重哼了一聲。
那什么昊天寨,定不是什么好地方。
那些個寨眾打起架來那么無下限不要臉,和面前這個死龍陽倒是一樣。想必昊天寨那位大小姐也同樣不要臉。不然,哪里會強逼這個死龍陽娶她?
他是不是做錯了?就該讓這個死龍陽被他們抓上山去。
不知道一個死龍陽娶一個女子,會是什么神秘體驗?想想洞房之夜,死龍陽在新房時面對一個蓋著紅蓋頭的女子,他會去揭蓋頭么?
眼前浮現一幕場景,洞房紅燭燃燒,夏文錦正和一個穿著紅嫁衣的女子喝合巹酒……
這么想的時候,皇甫景宸唇角不禁向上揚起。但只是揚了一揚,就有另一股情緒涌起,把心中那份幸災樂禍看熱鬧的心思給掩藏下去了。
那是一種不太舒服的感覺。
尤其是想著眼前小子笑眉笑眼和人喝合巹酒的樣子。
他心中猛地一跳,就算這小子和別的女子成親,那不也是正常的嗎?為何他竟會不舒服?
一側頭,他看見夏文錦笑容璀璨的臉,她眉眼彎彎,眼瞳極黑,黑白分明,隨著她眨眼,那眼眸中便好像積聚了滿天的星光,閃啊閃,光潔的額頭,秀挺的鼻子,比長相秀美的女子還要秀氣幾分,而且,離他那樣近……
他下意識地就退后兩步。
夏文錦眨著眼睛,奇道:“怎么了?”
皇甫景宸壓下心中的狂震。
是啊,他怎么了?
他是男子,面前這個臭小子也是男子,他退什么?他慌什么?
定是因為這是個死龍陽,尤其是想到她對他的摟抱,那種觸感,讓他……想吐嗎?
不,并沒有!
皇甫景宸震驚地發現,第一次在華成別院,他被夏文錦摟了一下腰,他吐了。
第二次在客棧準備夜逃,他按住夏文錦,夏文錦貼上來摟住他的腰,他雖然有些不適,卻并沒有特別惡心的感覺。
他竟然沒有多少惡心的感覺?!
皇甫景宸臉色微變,心中無比恐慌,突然伸手,扣住夏文錦的肩頭:“玉佩,趕緊還我!”拿到玉佩后,他就離這個人遠遠的,拋開那奇怪的感覺,再也不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