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飛沉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道:“若真是小錦與人達成這樣的約定,寨主真要去擰下人的頭?”
夏萬清語結。
昊天寨以江湖之義為先,信守承諾,這若是夏文錦與人訂約,他哪怕再是不情愿,只怕也得接受。
但他心里郁結啊,他道:“對方是誰?”
白飛沉回想一下,道:“是個十八九歲的年輕人,倒也挺有膽識!”
“可是……文錦是個女子,男女授受不親,傳出去,那可怎生是好?那銀子,我們雙倍……不,十倍奉上便是,豈能讓文錦和那小子相處一年?孤男寡女的!”
白飛沉安撫地道:“你也別急,她一直女扮男裝,那少年也不知道她的身份。再說,文錦那丫頭雖然是第一次下山,但機靈著呢,能讓她吃虧的人少!”
夏萬清哪能不急?再過半年,文錦就十六歲了。
二八佳齡不可期,若沒有東來紫氣,文錦活不過十六歲!
東來紫氣,目前看來便是皇甫宇軒。她只能嫁給皇甫宇軒,而且還必須是在這半年內。夏萬清道:“不行,看來還得我親自下山,把那丫頭給抓回來完婚!”
白飛沉不知就理,道:“寨主你何必著急,那軒公子不是已經下山了?何時上山還不知道,你早早抓回文錦有什么用?”
“那也得先抓回來!”
京城。
一轉眼,便是三天過去。
新太子冊封大典,在東華殿舉行。
滿朝文武滿聚一堂。
太子冊封的盛事,是宮中的大事,禮部經過幾天的時間,一應事務都準備得非常充分。
整個殿里,氣氛莊肅隆重。
原本是太子的梁王,還被皇上罰閉門思過,沒有前來參加,不過梁王的兩個兒子,皇甫鴻翼和皇甫宇軒,都在。
在京的皇叔及他們的后人,自然也都來了。
不過,當今圣上登基時候,只有兩個幼弟還健在,這些年過去,十一皇叔死于病,現在來的,也就九皇叔康王,及康王世子皇甫榕,次子皇甫錦宣。還有十一皇叔的兒子郡王皇甫宏。
站在下首的皇甫宇軒,穿著正式的朝服,金線繡竹的錦衣,使他整個人既低調,又疏離。
皇甫鴻翼的目光卻是四下打量著,低低咕噥:“冊封大典原來是這樣的啊,父王當年……”
“你住嘴!”皇甫宇軒低喝,這蠢貨,不知道什么時候該閉嘴嗎?這個時候,提什么父王?他想死?
皇甫鴻翼被皇甫宇軒陰沉的樣子嚇了一跳,看看殿中的情形,倒是閉上了嘴。
正式典禮時,莊王皇甫翰鈺一身繡著四爪金龍的太子蟒袍,玉冠金帶,氣度沉穩,深沉的目光中難掩那一絲喜悅。
已六十七歲高齡的輔國公姜鑫大人為正使,太師包樟源,太傅趙岳成,禮部尚書段鳴宇為副使,把冊、寶、御杖放于宮前鋪著黃緞的桌上。
莊王皇甫翰鈺跪在桌前接受輔國公授的冊,又接了包太師授的寶,在御杖前行三跪九叩禮,向皇上謝恩。
眾使向太子叩頭行禮。
而后,太子率一眾大臣向皇上復命,皇上親率太子及諸臣祭天地,太廟,社稷。慶典便算完成。
眾臣向太子賀過之后,便各自離開。
獨有欽天監監正,立在遠處,目光深遠地看著太子,神色間頗有惋惜之色。
盡管是在心愿得償,大事已定的喜悅之中,新任太子還是沒有忽略這位監正的眼神。
見太子看過來,公羊璞玉上前,行了個道家禮,道:“欽天監監正公羊璞玉恭賀太子殿下!”
太子道:“監正免禮!”
“謝殿下!貧道告退!”
見公羊璞玉轉身便走,走得毫不拖泥帶水,太子想到之前那個眼神,心中一動,道:“監正,你剛才的眼神,是惋惜么?本宮何事讓監正覺得惋惜,不妨明言!”
公羊璞玉停步,稽首行禮,道:“天意之事,不可說,殿下莫讓貧道為難!”
太子臉色微微一沉,聲音里透著幾分冷意:“若本宮想聽呢?”
這是一種上位者殺伐決斷的氣勢,很顯然,這是在以勢相壓。身為太子,哪怕是剛剛被冊封,但要以勢壓人,一個小小的欽天監正也不能揠其鋒!
公羊璞玉頓了頓,從懷中拿出一個竹牌,雙手奉過去,神色懇切地道:“貧道學藝不精,不敢擅言。貧道回去后便再次測算,若殿下對測算結果感興趣,晚時候,可來欽天監一趟!”
太子接過竹牌。
公羊璞玉不作停留,大步離去。
太子看著公羊璞玉的背影,神色陰晴不定。
他堂堂太子,公羊璞玉竟叫他親自去欽天監問答案?
這些年,他雖是在青州封地,但對京中的事可沒有半絲放松。
二十年前,他聽說世上有一種觀星之法,可知前事未來,觀星相而知時局變化,測星命而知朝代更替。
只是那觀星之法歷代傳下來,如今只剩下殘卷。
他一直在派人尋找,直到半年前,方知這位欽天監,得到了那本觀星之法殘卷。
這也是莊王到了京城后,就主動向公羊璞玉示好的原因。
他留在京中的眼線對公羊璞玉有所關注,知道父皇并不知此事,公羊璞玉如今就只是個不受重視的四品監正,這不正是他拉攏的機會嗎?
當夜,欽天監在官邸之中,在某個大廳內,燈火明亮,正面地上,擺放著極大一個圓盤,上面刻著許多刻度,刻度中心,有一個圓球形,圓球緩緩轉動,整個圓盤面上有一些晦澀難明的記錄。
在不遠處的墻上,亦是同樣一個圓輪,那圓輪更大,更繁復,也更精巧,中間的圓球形,也更大一些。
那圓球形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質所制,晶瑩透亮,光彩流溢。
公羊璞玉盤坐于前,在測算,神色肅穆,他時而看一眼雙盤動向,時而雙目緊閉,唇角微動,未發出聲音,但動的頻率極快,額頭似有微汗。
欽天監側門,弟子領來一個客人。
那客人穿著一件穿大的長袍,頭上帽檐垂下,把半張臉都遮了。雖然不知道來人是誰,但是監正交代過,晚上若有手執竹牌的客人前來,便領來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