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姜昀醒來看見采薇滿是淚痕的臉沾滿塵土,看著好生落魄。
片刻,姜昀瞧著周圍,渾身血液冰涼,這是被抓了么?
姜昀看著自己臉上綁了輕紗,看了一眼自己衣袖上的外紗撕扯下來一塊,眉頭緊鎖不解的看著采薇。
采薇從沒看過姜昀如此惶恐的神情,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連連搖頭。
采薇也不知怎么開口,看著一旁坐著的沈修棠。旁邊還有一個看著長得還挺清秀的小廝在生火。
姜昀順著采薇目光望去,在看沈修棠時,沈修棠正瞧看了過來。
兩人面面相覷,片刻姜昀自知失了禮數旋即低頭斂眉。
又過片刻,采薇才低聲道:“是這位公子救了我們,剛剛小姐暈了過去,奴婢不敢輕舉妄動帶小姐回客棧。更不敢讓這位公子幫忙扶送小姐回去。”
一個常年養在深閨未出閣的女子,夜半由一個陌生公子送回去,不僅滿府女眷的名聲受損,自己下場更是凄涼。
姜昀微深背著沈修棠,拉了拉采薇衣角。
沈修棠端坐在角落禁言不語,沈修棠禁言也是被采薇用看小人的目光,目光炯炯盯著自己。
怕在這破屋里頭坐著一位未出閣的小姐,還有一個未立室的公子,再有舉動,容易被當成輕薄無禮的浪蕩公子。
過了半刻時辰,小廝生完火后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公子,火生好了,我們走吧。”
沈修棠冷咳幾聲,瞟了一眼披著斗篷蜷縮一團的背影。
“公子。臨走前夫人吩咐過了……”
“我知道。”沈修棠起身揚起衣袂:“那個,我叫沈修棠,隅州人士。今日事出緊急,要是有冒犯了,還請姑娘別太介懷。”
沈修棠腳下像生了冰,沈修棠也被堂兄帶去煙花柳巷去喝過花酒,瞧過花樓女子。
這養在深閨的貴家小姐,除了自己那幾個妹妹,旁的是一個都沒見過。眼前這女子的隨外衣只披了一件斗篷,但斗篷上的花紋尤為精細,怕也是個貴門的小姐。
沈修棠是隅州州官獨子,祖祖輩輩都是清流官家,今晚這事被知曉,他要是如實跟他那木頭父親如實說事,他那木頭父親也不會信。
姜昀怔了怔,聽沈修棠這話,沈修棠是怕自己以名聲要挾,讓他娶了自己?
“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無以為報……”
沈修棠吞了吞口水,眉頭緊蹙,瞳孔微縮的盯著那一團背影。
“舉手之勞,不足掛齒。姑娘不必相報!”沈修棠話說完便撒腿往門外走。
“只是今夜的事,公子皆知你我二人清白。”姜昀羞憤的將這句吞回了肚子。
姜昀看了一眼沈修棠的背影,身高八尺,身影欣長……
姜昀輕嘆一聲,走過那堆剛生好的火堆里。
過了一個多時辰,火堆的火漸漸微弱。姜昀正犯愁時,官差外頭巡邏的動靜鬧到了屋里。
回到客棧時,蘇桃和玉芝瞧見官差送回來的姜昀沒有損傷,頓時謝天謝地的接了姜昀回房。
姜昀喝了一盞于媽媽親手泡的定驚茶,心神也慢慢安穩下來。
“去離水路途窮山僻壤,隨行物品那么顯人眼都沒招匪,到了隅州客棧還惹一群匪了!”姜昀又結過一盞定驚茶大口飲著。
于媽媽神色若有所思,等姜昀喘過氣才道:“這次遇匪確實蹊蹺,鬧匪時老奴在屋里,老奴房就在小姐隔壁,這匪徒開了門只是恐嚇一聲便全都跑去了小姐房里。
當時驚慌老奴也沒來得及多想,這匪徒在老夫人屋里搶了錢財還傷了老夫人,大公子屋里也是一片狼藉。
老奴蹊蹺的是,四小姐巧在柳氏房里,劫匪只是搶了一些首飾,打翻一些東西便出來了,這都已經是酉時了,且不說四小姐怎么無故在柳氏房里頭。
要是劫財,匪徒不搜小姐屋里的金銀首飾,為何要窮追小姐不放?要是貪色,為何這劫匪這么輕易的就放過了四小姐了?”
于媽媽一番話,姜昀細細想來也是有道理。
姜昀摸著蘇桃臉上被樹枝劃破的臉頰,目光漸漸凝重“于媽媽,眼下最要緊的是去找找有什么方子,不能讓臉上留了疤。”
于媽媽點頭應是便退了出房。
玉芝一直不在房里,劫匪來時她正去姜老夫人屋里送一些安神的湯藥。
“小姐,這事是不是柳氏……”蘇桃目光凌冽。“她們是想要小姐的命?還是毀小姐的名聲?”
姜昀蹙眉,姜月瑤回府后姜昀第一次見她時,心底便不安。
在離水老宅住的那幾日,姜昀就知曉按姜月瑤性子不可能不恨著自己。
“你還記得七公子落水后,我那四妹妹被領去祖母院子住了幾個月后,性子便開始沉穩了些么?”
“是沉穩些,可還是那般驕橫。”蘇桃道。
“這回四妹妹在道觀吃的這些苦頭,性子也學乖了許多。連祖母這幾日都時常夸她懂規矩許多。
毒蛇咬人前都會收著自己的利齒。趕狗入窮巷把狗逼急了也會反咬一口。”
“按小姐的意思,日后我們避著點就是了。”采薇道。
姜昀眼孔慢慢收斂,抿了一口定驚茶。
要是窮巷里頭鋪了網,落網的狗油何懼之有?
姜昀腹語后緩緩放下定驚茶,不過一炷香時辰,外頭天漸漸濁清亮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