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秦安、溫夢如兩人此刻正踩著兩柄白色的飛劍,她們凌空在這恐怖的一幕之下,渺小的如同兩只最不起眼的飛蛾。
那山仙鬼,猶如天神,它絲毫沒有去理會那些做鳥獸逃竄的所謂群雄豪杰,它將廣山之上的一座山峰給直接掰斷了,然后高高的舉在手臂上,狠狠的朝著廣山紫宗林剩下的宮闕砸去!
廣山紫宗林與這廣山一同破碎,連同山腳下的那座廣林城鎮也遭了大難。
數之不盡的山石,沿著那崩塌的山體帶著巨大的力量滾落下來,一塊大石,便可以碾平一條街道上的所有民宅……
山體并不潮濕,滑落的也不是巨量的沙土,而是一塊又一塊堅硬沉重的大巖,即便城鎮內云集過來的有許多修行者,他們一樣被碾得粉身碎骨!!
山仙鬼依舊站立在廣山處,它的身軀幾乎與這座山脈齊平,鬼月當空,星光暗淡,浩瀚的天、無垠的地對于這樣的神魔來說都有些狹窄,更不用說在這凡塵之中掙扎的生靈!
“離開這里。”白秦安臉色無比蒼白,迄今為止她都沒有見過比這更魔惡的生物,強大到與真正的神靈也沒有什么區別。
白秦安與溫夢如是幸運的,她們在踏著飛劍離開時,那山仙鬼已經在開始殺戮,所謂的君級在山仙鬼的屠戮中也與普通的鳥雀沒有多大的區別。
白秦安與溫夢如就像是兩只從龐然大物指縫間溜走的飛蛾,能夠存活下來并非是因為她們速度有多快,逃得有多遠,僅僅是太過不起眼,僅僅是山仙鬼在盯著別的地方!
兩人失魂落魄,連逃向了哪個方向都已經記不清了。
溫夢如雙瞳無神,看到山仙鬼真面目的那一刻,她的一些理念都被徹底顛覆了。
曾幾何時,她認為宗林最為強大,統掌著所有修行者,更是這世間的權威,是超脫于萬物的。
但她目睹了山仙鬼。
目睹了廣山紫宗林在短短的時間內被踐踏摧垮,看到無數君級強者被如蒼蠅一樣拍死,她內心已經隨著那座廣山一起崩塌了!
自己也不過是君級,苦苦修行二十年,能活下來竟僅僅是因為毫不起眼……
修行的意義又是什么。
他們追尋的天道,又是什么??
白秦安作為堂主,作為長輩,其實內心與溫夢如相差無幾。
她同樣對仙鬼之物聞所未聞,更不知道山仙鬼可以強大到這種地步。
前一刻,紫宗林還燈火輝煌,無數名門正派修為高強者聚在一起,為這朗朗乾坤仗義出手,下一刻,他們慘遭虐殺,山仙鬼就像是神魔在俯瞰著一群可笑的爬蟲……
“我……我去裝點水來。”白秦安看了一眼心神不寧的溫夢如,強打起一絲絲精神。
前面就有一條河流,雖然有些冰涼,還漂浮著一些渾濁,但她已經沒心思去在意了。
擰開了水袋,白秦安望著略渾濁的河水,正要取一些水時,這河水突然間變得湍急了起來,險些將白秦安手中的水袋給沖走。
白秦安愣了愣,目光這才望向這河面。
這河流……
極其突兀的出現在平坦的大地上。
一般而言,河流都有河道,會低矮于地面,周圍更會長滿類似于蘆葦一樣的濕地植物,如果最近沒有怎么下雨,河道兩岸其實都可以清晰的看見輪廓。
但這河流卻沒有所謂的河道。
那河水,就完全像是在平地上流淌一樣,準確的說更像是漫上來的水,不像是在河道中有規律涌動的!
白秦安猛然間意識到了什么,急急忙忙抽出了白色飛劍!
與此同時,突兀的河水如一頭蛟龍般騰空而起,湍急涌動的水流筑成了它冗長的身軀,一只只爬行動物的腳從兩側伸了出來!
河水越發的污濁,在大概是胸膛的位置上,一張詭異的臉頰露了出來,正發出一種猙獰的怪笑,它像蜘蛛蜈蚣一樣爬行,卻是在空氣中快速爬動。
它那渾濁之水的身軀在白秦安和溫夢如上空舞動,像是在嘲弄這兩個人類,河水淤泥惡臭的氣味傳了出來,讓差一點喝了這水的白秦安快要嘔吐。
而溫夢如原本就驚魂未定,看到這河水變鬼,更是再也支撐不住了,癱坐在地上。
“河仙鬼!!”
“河仙鬼出現了!!”
“河仙鬼!!!!”
一片尖銳的叫聲從不遠處傳來,那里正有一個驛站,基本上也是響應四大宗門封魔令而來。
“有兩個女人被河仙鬼困住了,幫幫她們啊!”一名浩氣武宗的男子說道。
“河仙鬼喜歡捉弄人,它會讓人先反抗一會,等到覺得無趣了,再把河水灌入到人的口鼻,填滿肺腑,活活將人灌溺而死,你要去救你去救,我……我可不敢!”
“難道我們就這樣看著她們被捉弄致死。”
“河仙鬼不是最弱的嗎,我們大家聯手,不是沒有擊退它的希望。”
驛站內,眾多修行者膽戰心驚,有一些正義之士想要出手援助,但也只停留在鼓舞其他人,根本沒有一個人敢往河仙鬼圈出的那塊區域走。
河仙鬼從空中落了下來,它變成了一條環狀的河流,將溫夢如與白秦安困在了它的河水之中。
溫夢如與白秦安如同被困在洪水沙洲上的落難女子,只能夠眼睜睜的看著水勢越來越猛,眼睜睜的看著立足之地越來越小。
那份無助與恐懼,完全呈現在臉上,兩位女劍師修行者的氣質也被徹底擊散,與尋常脆弱女子沒有什么分別。
“什么鬼怪,在這里作祟!”
這時,驛站處有一人高聲怒喝,并快步朝著這詭異的河流沖了過來。
河流中,浮現出一張流動的臉譜,猙獰而邪異,透著幾分譏笑與不屑。
“小兄弟,別過去啊,那是河仙鬼!河神祭祀傳說你知道嗎,那兩個姑娘運氣不好,等于是失足落水,敬了河神。別看她們還在掙扎,其實已經是死人了。你現在跑過去惹怒河神,我們幾個村子都得遭殃!”一名老漢驚恐萬分的說道。
“老人家,你當我瞎嗎,她們還活得好好的,少給我宣揚這些陳舊鬼學,不就是河水里的東西成精了,老子這就將它給打的身形俱滅!”祝明朗說道。
沖向了河水處,祝明朗一眼看見了兩位無助的女劍師。
仔細一看,竟是兩位熟人!
“白前輩,溫師妹!”祝明朗驚訝道。
“祝明朗??”白秦安看到了他,臉上有了一絲喜色,可一想到她自己現在面臨的處境,眼神又暗淡了下去。
“這是什么怪物,竟這般戲弄侮辱你們?”祝明朗問道。
“是河仙鬼,祝明朗還請速速去緲山劍宗,請孟掌門出山,我們見到了……我們見到了山仙鬼,它滅了廣山紫宗林。”白秦安仿佛已經認命了。
“你們現在處境也不妙啊!”祝明朗一靠近那河流,河流就像一條暴躁的蛟龍,瘋狂的扭動著身軀。
“我們活不了了,你恐怕也不是這河仙鬼的對手,不要為我們白白浪費生命,”白秦安說道。
“白前輩真幽默,就這裝神弄鬼的小精怪,我祝明朗收拾它就跟剔牙一樣簡單。”祝明朗說道。
說罷,祝明朗打開了自己靈域,正打算召喚出劍靈龍和冰辰白龍,暴打這戲弄他人性命的怪物……
隨即祝明朗發現自己的這兩條龍,已經睡得像寶寶一般,毫無動靜不說,羸弱的連一陣強風都不能吹著。
“額,天煞龍,你應該也渴了,看看這什么河仙鬼喝不喝你口味。”祝明朗對天煞龍說道。
天煞龍把大半個腦袋從圖印中鉆了出來,瞇著眼睛打量了一番這河仙鬼。
有萬年道行了。
但沒有血。
不是自己的食物。
但河之精確實能夠解渴,大量的補充身體水分。
天煞龍最終還是從靈域中飛了出來。
渡劫飛升,經歷了隕火重塑,它身體確實也缺失了許多水分,這河仙鬼正好是萬年出頭的圣靈,吞了它,等于飲一些生物的骨髓、活血。
“呶!!!!”
天煞龍連翅膀都懶得打開,只是沿著大地游動。
它鱗羽盡管為暗色,卻輝煌耀眼,黯玉之肌盡顯它龍王的尊貴!
身體高高的揚起,王蛇一般自帶幾分震懾之息,它張開了口,就看到它的喉嚨宛如一片深邃的宇宙,可怕的碎星毀滅之光傾瀉而出!!!
碎星毀之光直接將河仙鬼給打穿,就看見那囂張猙獰的臉譜露出了痛苦之色,緊接著聽見了鬼猴一般的尖叫聲!
污濁的河流之軀在瓦解,可以看到深藏在水中的一條魔骨,形似蜈蚣,但卻有一張碩大的人臉,被河水包裹著的緣故,尋常人根本見不著它的真面目。
天煞龍一口龍息,直接將它原形給打了出來。
“呼”一口鼻息,如星火粉末從天煞龍的鼻子處散出,猶如人們平日里對一些東西的不屑輕哼。
天煞龍張開了口,輕描淡寫的將這河仙鬼的本體給一口咬住。
那河仙鬼,再一次發出鬼猴一般凄厲的叫聲,瘋狂掙扎,卻毫無意義。
河仙鬼慢慢的失去了生命征兆,天煞龍像丟垃圾一樣,把這枯骨蜈蚣一般的仙鬼本體丟在一邊,然后在驛站眾人驚駭的目光中從容的吮吸那水之精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