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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李太后招慶嬤嬤近前,附耳叮囑幾句。
慶嬤嬤連忙低聲應了,退出殿內。路過黃宜安身邊時,悄悄給她使了個眼色。
黃宜安猜測慶嬤嬤是被李太后遣去審問鄭玉煙去了,更加安心了。
紅珠年輕,沒有經驗,有慶嬤嬤這個經年老手在,不信撬不開鄭玉煙的嘴。
慶嬤嬤的離去并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畢竟像這種宴會,支使個人出去辦差實在是太正常了。
黃宜安的目光在在座的女眷們身上一一掃過,猜測誰會是那個幫助鄭玉煙偷潛入宮,而且還能買通祁鈺身邊的內侍,偽造她的筆跡將祁鈺騙到湖心亭,好方便鄭玉煙的行事的人。
能做到這些,不僅說明對方身份權勢不低,而且敢冒這么大的風險,說明對方有把握祁鈺會對鄭玉煙一見傾心,可是對方到底哪里來的底氣呢?
鄭玉煙是長的不錯,也有幾分才氣,會招人疼愛,但是這樣的姑娘實在是太多了,為何偏偏是鄭玉煙呢?
對方又不是她,知曉前世之事……
腦中似有閃電劃過,黃宜安頓時心頭大震。
她怎么就能確定,對方不是像她一樣知曉前世之事,所以才甘冒這么大的風險,要將鄭玉煙送到祁鈺面前呢?
黃宜安面上血色盡失,雙手不自覺地緊緊地交握在一起,重生的優勢和自信,這一刻似乎成了可笑的笑話。
如果真有一個人和她一樣盡知前世之事,而且還一心幫扶鄭玉煙話,那對她來說不異于滅頂之災。
眼前的和樂喧囂似乎一下子都遠去,寂靜得黃宜安只聽見自己擂動的心跳,一下一下,就像是個有鼓槌重重地擊在其上。
李太后自方才起心思就不在宴會上,所以很快就發現了黃宜安的不對勁,她以為黃宜安是在為鄭玉煙之事擔憂,遂招手讓她近前伺候,借機低聲安慰她道:“你不用擔心,有慶嬤嬤在,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而已,能嘴硬到哪里去?”
黃宜安不好與李太后明言,只得勉強笑應道:“多謝母后。”
李太后見黃宜安笑得勉強,以為她是一時憂思難解,倒也沒有放在心上,只是心中暗自搖頭:現在只是有一個人妄圖接近祁鈺而已,黃宜安就緊張成這個樣子,等將來廣選妃嬪充實后宮,面對卻滿宮的鶯鶯燕燕,黃宜安還不得愁死?
作為六宮之主,連這點容人之量都沒有,怎么平安順遂地坐穩后位呢?
看來,前幾日祁鈺以即將在軍中推行新政,故而沒有精力應付妃嬪為由拒絕選妃,固然有他自己的不滿在,只怕也少不了黃宜安的不樂意。
少年夫妻新婚燕爾的,濃情蜜意,相互之間容不下別人,這都是正常的。等將來時日久了,新鮮勁過去了,什么山盟海誓的也就逐漸都拋之腦后了。
想本朝開國二百余年,也就出了一個張皇后而已。
黃宜安現在就郁郁不樂,將來見祁鈺與一群鶯鶯燕燕歡聲笑語、快慰應酬的,又該如何度日呢?
李太后打定主意,等重陽節宴散后,就找機會開解訓誡黃宜安一番,教她如何做一個賢良大度的皇后。
婆媳二人各懷心思,好不容易才熬到節宴結束。
陳太后坐得近,自然早就發現了這婆媳二人的異常,卻沒有主動去問。一來當著眾女眷的面不好開口,二來她當慣了佛爺,對于麻煩事情一向是能避就避的,除非關切己身和江山社稷,否則從不輕易開口。
宴罷,眾人簇擁著兩宮太后去了臺閣聽戲。
阿梅迎上來,施禮問安罷,侍立在黃宜安身旁,眼神充滿擔憂和問詢。
她方才來臺閣查看時,發現有一兩次處器皿茶點安排不當,怕兩宮太后及眾家官眷宴罷后前來聽戲時會出什么紕漏,有傷黃宜安的賢名,故而一直在此親自盯著安排,也不知道湖心亭那邊的事情處理得怎么樣了,因此一直懸心未解。
黃宜安這會兒已經收斂起了情緒,沖阿梅安撫一笑,用眼神示意一切順利。
阿梅遂放下心來,專心侍奉黃宜安。
心不在焉地應付完幾場戲,待宗親官眷拜別而去,黃宜安好不容易按下去的擔憂又涌了上來,神色上不免流露出端倪來。
李太后見了,嘆息一聲。
就這氣度和心性,離著一名合格的皇后差距還遠著呢。
此時沒有外人在,李太后伸手招了黃宜安近前,先把事情同陳太后說了。
陳太后聞言大吃一驚,倏然變色道:“皇宮大內竟然發生了這種事情?”
可見安防出現了極大的疏漏!
“都查清楚了嗎?”陳太后寒著臉問道,將手里的檀木佛珠緊緊捏住。
一想到有人能夠在皇宮內如此大膽行事,毫無顧忌地將帝后玩弄于股掌之間,陳太后就禁不住氣憤又后怕。
這人敢冒風險將鄭玉煙弄進宮里,送到祁鈺跟前,肯定不只是晉獻美人這么簡單,只怕這美人不過是個計策——狐媚惑主,背后所圖甚大!
李太后亦皺眉寒聲道:“已經讓慶嬤嬤去審問了,想來已經有結果了。”
正在說話間,就見慶嬤嬤回來了,身后還跟著永昌伯夫人。
婆媳三人的目光頓時都聚集永昌伯夫人身上,把永昌伯夫人嚇得腳步不由地一頓,臉色也倏地一白。
李太后最先綻了笑容,和藹地問道:“夫人您怎么又回來了?”
永昌伯夫人藏在袖間的手緊了緊,屈膝強笑回道:“回太后娘娘的話,臣婦隨身的婢女少了一個,想是宮中闊大,前來赴宴的人又多,方才戲散時走散了,怕她粗鄙不知禮數,沖撞了貴人們,因此特意回來找一找。沒成想在園子里碰到了慶嬤嬤,慶嬤嬤熱心非常,特地帶臣婦進來稟明太后娘娘與皇后娘娘,說是人多也好找些。”
李太后目光微閃,看了慶嬤嬤一眼,待見到慶嬤嬤微微點頭,立刻笑道:“正是這個理兒呢。不知你家的婢女長得什么模樣,哀家也好多派些人出去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