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是門技術活

第227章 各方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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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知諸卿尊奉朕,講求倫理綱常,然元輔身為帝師,一身兼兩職,用心國事、盡心教誨,朕感念元輔之恩德,思之甚切,故欲親往京郊十里長亭設宴迎接元輔歸京,還請諸卿體諒朕一片拳拳之心。”祁鈺言辭懇切。

反對的人自然不會因為少年天子的幾句話就放棄自己的主張,畢竟上頭坐著的那位穿著龍袍,卻未掌著龍權。

可是有了祁鈺這句話,張圭一派的人卻如吃了定心丸一般,紛紛站出來表示對祁鈺此舉的擁護。

張圭在朝中勢力極大,所以這些人很快便將反對的聲浪都壓了下去。

祁鈺見狀,既欣喜于計劃奏效,心里又忍不住泛起一陣冰涼。

看,這就是張圭在朝堂的能量,只要他們想,很輕易地就能將所有反對的聲音全部都壓下去……

祁鈺深吸一口氣,打起精神來,作出歡喜狀:“既是眾臣都同意,那此事就這么定了!張愛卿,此事就由內閣協理禮部來安排了!”

張維拱手領命。

眾臣聽罷,臉色各自不同。

皇帝吩咐日理萬機的內閣來安排此事也就罷了,雖然過于隆重,但是畢竟張圭是內閣首輔,由內閣負責也勉強還算說得過去;可為何還要禮部主理?

禮部掌管大小儀禮,但凡皇帝親命其出面,多是郊祀、迎接凱旋將士之類的大事,何曾策劃過迎接歸京臣子之禮?

皇帝這分明是要將迎接張圭當作一件大禮來具辦啊!

這也榮寵太過了些!

別說是那些反對者們了,就是張圭一派的人,聞言也都驚訝歡喜得差點控制不住表情。

經此一事,只怕張圭權勢聲望益重,更難制衡啊……

張維一下朝,便立即回內閣與眾人商議。

禮部尚書陳丹亦被請了過來。

陳丹是個人精兒,到了內閣的地盤,自然不會隨便發言,把一應事務全都推到內閣的頭上,由著他們折騰去,禮部只管負責照章執行就是了。

一應儀程很快便在張維的主持下,由相關官員商議擬定了下來。

陳丹見事情已定,問了一句:“不知首輔大人打算何時由通州啟程歸京?禮部也好提前安排。”

張維覺得陳丹這話問得不懷好意,好似要點破張圭故意遷延不回京城以給皇帝難堪似的。

雖然心里很高興陳丹當眾這么不軟不硬、似真似假地刺張圭一句,但是面上張維并不敢露出分毫。

馮永亭一案之所以能夠順利了結,他出力不少,尤其是故意壓著消息,給了皇帝從容處置馮永亭的時間。而他也借此進一步贏得了皇帝的看重。

但是,張圭回京之后,肯定會頭一個就懷疑到他的頭上的——誰讓他代理內閣,最有便利和權力幫著皇帝處置此事呢?

為免張圭回京后找他算賬,張維近日表現得都很乖覺,只要不是祁鈺有詔,他就絕不主動去請見;即便是祁鈺有詔,他也會特意言行不避人,表現得磊落坦蕩。

如今在張圭一派的核心人物們面前,張維自然更加不敢放肆流露真情了。

“此事想來陛下自有安排,周全起見,本官會派人去通州親自稟報首輔大人。陛下恩寵至極,首輔大人若是知道了,定會感激皇恩浩蕩的!”

陳丹點點頭,沒有再提出問題或是異議。

事情就這么定了下來。

慈寧宮,李太后得知此事,欣慰地點頭道:“如此才對嘛!元輔為君為國,殫精竭慮、嘔心瀝血,陛下郊野親迎,以示感激與看重之意,如此君臣相契,方才有利國祚!”

慶嬤嬤笑著附和。

慈慶宮里,陳太后聽說了此事,撥動念珠的動作一頓,自言自語道:“陛下這葫蘆里,究竟是賣的什么藥?”

前段時間不是還在為了張圭跟李太后置氣嗎?怎么轉眼間便如此尊奉張圭,竟要親率文武百官到郊野的十里長亭設宴迎接,還讓內閣協理禮部操辦此事?

陳嬤嬤知道陳太后只是一邊思量,一邊自己絮語罷了,并不需要她回答,遂靜靜地陪在戰一旁。

通州,驛站。

張圭接到張維的飛鴿傳書,神情幽深莫辨。

皇帝如此隆恩,親率文武百官到郊野十里長亭設宴迎接,究竟是心地純厚、尊師重道,還是居心叵測,別有所圖?

張圭想了許久,都沒有想明白,正在思量之際,他驀地想到,往常在他面前如同清水一般澄澈的少年天子,如今竟然讓他揣測不清楚意圖了!

這本身就是一個極危險的信號。

張圭自覺不是貪戀權勢之人,他之所以緊握權力不肯放手,不是為了個人的私欲,而是為了推行新政,為了革除積弊,讓大齊煥發新的生機,國運昌隆、國祚綿長。

正所謂“功在當代,利在千秋”!

幾年的師徒情分,少年天子應該了解他才對,怎么會突然就給他擺了這出鴻門宴?

他教導皇帝要善于隱藏自己的情緒,不給臣下胡亂窺測的機會,卻并不是要他拿這招來對付他這個老師的……

張圭臉色冷了下來。

皇帝此舉究竟是真心迎接,還是大擺鴻門宴,去了就知道了!

張圭提筆蘸墨,草書一行小字,綁在信鴿上,交給親信長隨放飛。

目送信鴿逐漸飛遠,變成一個小黑點,又最終消失不見,張圭深吸一口氣,回到案前,專心等待天使到來。

皇帝陛下既然要親自率領文武群臣到京郊的十里長亭迎接他,總不能不都派個人來問他何時歸京吧?

他且穩坐釣魚臺,等著看這出好戲開鑼好了!

坤寧宮里,黃宜安一面服侍祁鈺更衣,一面笑道:“陛下親自率領文武群臣前去郊野迎接,一定會與首輔大人解開誤會的!”

祁鈺嘆息一聲,沒有說話。

他和張圭之間是誤會嗎?

要真是誤會那就好了!

黃宜安不是不知道其中的內情,卻還是特意如此說,這是害怕他和張圭君臣鬧翻了,情勢于他不利吧!

羽翼未豐的雛鷹,如何能是身經百戰、占林廣闊的老鷹的對手呢?

可是,雛鷹的銳氣可以壓制一時,卻壓制不了一世!

早晚有一天,他要拿回屬于自己的權力,不再做首輔大人的應聲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