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后為了此事,與張圭往來也少了,顯然是要冷著張圭,讓他早日順從祁鈺。
祁鈺聞言神色一暖,笑嘆道:“母后近日為了此事也沒少操勞。等明兒去給母后請安,送些安神補氣的藥材過去,給母后補補身子。”
等回了坤寧宮,祁鈺問黃宜安:“英國公夫人母女來尋你做什么?”
張圭要是肯放棄這個打壓、滲入西北軍的機會,也就不會有眼下這樁禍事了。
黃宜安一面服侍祁鈺更衣。一面嘆道:“還能做什么,為了武德將軍上書一事唄!”
祁鈺皺了皺眉頭,不悅道:“張瀾這小子軟硬不吃、一意孤行,她們不去勸張瀾,倒來叨擾你!”
張溪臉上的笑容還沒來得及揚起,便消失了。
張溪腳步微頓,回首看了暗沉沉的李府一眼。
李子楨見了,連忙笑道:“母親和嫂子們先前都派人來問過了,見你尚未回來,母親還特地吩咐讓你回來后不必去請安了,早些安歇呢。當然了,若是有緊要的事情,可以立刻派人去稟報她。”
張溪收回目光,勉強一笑,道:“多謝母親愛護。”
她有沒有緊要的事情,婆婆會不知道嗎?卻依舊早早地睡下了,只留了一句客套話。唔,或許就連這一句客套話,也是李子楨杜撰來安慰她的呢……
張溪心里面很明白,李家沒有必須幫助張家的責任,但是一想到作為姻親的李家,卻在張家危難之際躲得遠遠的,她就忍不住心生悲涼,或許還有一絲怨憤。
她和李子楨成親,兩家本就是打著強強聯手、守望相助的主意,可沒有想到李家竟如此無情,完全不顧姻親之義。
李子楨見狀,也沒有多說什么,只是裝作什么都沒有看到,如常溫聲笑語。
他知道張溪的擔憂和不滿,卻也無可奈何。他雖然是父親的嫡子,卻只排行第三,且一向名聲不顯,哪怕如今被皇帝提拔到身邊伺候,在行伍出身的李家,依舊不大能夠說得上話。
其實,不止是他,其他兄弟亦如此。現在李家依舊是父親他們那一輩人當家,小輩里也就長兄作為宗子,說話還有些分量。
夫妻二人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眼,夫妻二人照舊去上房請安。
請安畢,李夫人笑問道:“昨日皇后娘娘留你和親家母,沒事吧?”
張溪抿了抿唇,方才搖頭笑回道:“無事。多謝母親關心。”
反正說了也沒用,又何必多費唇舌呢?
李夫人暗自松了口氣。
其實不問,她也知道是為了什么事情——眼下除了張瀾堅執為被俘的叛降將官說情,惹得張圭嚴查不怠一事,還能是為了什么呢?
可是不問吧,顯得她這個做婆婆的漠不關心;問了吧,還真擔心張溪會說出什么讓她為難的話來。
還好張溪識趣,沒有央告李家出面幫忙。
李夫人擔心再留張溪,會惹出什么不該說的話來,干脆以乏累為由,把所有人都打發了出去——若是只攆張溪一個人話,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可張溪不是傻子,相反她自幼得英國公夫人親自教導,對于人情世故很是煉達,李夫人此話一出,她便起身告辭了,本就涼涼的心,也變得愈發冰冷了。
李夫人這是生怕沾上一點英國公府的霉運呢!
等出了上房,男人們準備上朝,女人們便相伴說笑。
張溪想起黃宜安昨日臨別之際的提點,在分別之際,對長嫂林氏笑道:“大嫂,上次夫君看到大哥的一件外袍,回去說很是喜歡。聽說是大嫂親手做的,我可要好好地跟您取取經,還請大嫂不吝賜教。”
林氏是公婆千挑萬選出來的李家未來的宗婦,出身名門的大家閨秀,端靜沉穩,女紅之類的更是不在話下。自從成親之后,李子松的衣帽鞋襪她便全都包了。
因此張溪拿這個做借口,不怕被拆穿。
至于李子楨,只要有人問起,肯定會幫她圓謊的。
林氏果然沒有起疑,笑應道:“好呀!三弟若是知道你一個將門之女為他苦練女紅、織就新衣,肯定會十分開心的。”
張溪成親的嫁衣是宮中御賜的,文娘子親手縫制,風光是風光,可是李府諸人也因此知曉這位三少夫人不善女紅。
因此林氏才有這番話。
于是妯娌二人手挽著手,一路說說笑笑地去了聽濤院。
一連幾日,張溪都以學做衣服為由,在聽濤院消磨時光,伺機向李子松求救。
兒子執拗,親家滑頭,難辦吶!
張溪回到家中,大家都已經歇下了,惟有她的院子里還亮著燈,李子楨正在院子里來回踱步等著她,不時地朝院外看一眼。
有道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經此一事,祁鈺和李太后之間的關系倒是緩和不少。
且說英國公夫人和張溪出了宮門,各自回家。
英國公夫人到家后,立刻便將黃宜安指的兩條路告訴了英國公。
英國公聽罷,長嘆一聲,道:“皇后娘娘指的這兩條路可都不好走啊……”
黃宜安笑應道:“是。臣妾這就吩咐阿梅去辦。”
黃宜安笑勸道:“慈母情懷嘛!就如母后愛護陛下一般。”
見張溪回來,李子楨連忙迎了上去,拉住她的手,溫聲笑道:“怎么回來得這么多晚?沒什么事吧?”
說著話,兩人進了院子。
相比起李總兵的油滑,作為李家下一任繼承人的李子松可就直率干脆得多了,因此前世才成為最得祁鈺看重和偏愛的將領,沒有之一。
“大哥?”張溪愕然不解,剛想要追問,遠遠地就連祁鈺的儀駕朝坤寧宮行來,只得匆匆告別。
張圭作為臣下的都不肯退讓,祁鈺作為皇帝,自然愈發不肯退讓了。
黃宜安看著張溪失落憂愁的模樣,心下不忍,想了想,道:“張姐姐或許可以去問問李子松。”
母女二人剛出坤寧宮沒多遠,就與祁鈺的儀駕碰上了。
因時辰太晚,英國公夫人和張溪又是女眷,多有不便,因此參拜寒暄畢,祁鈺便讓她們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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