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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公公去了一趟項家。
項淮的父親恭恭敬敬迎了于公公進去。
他心里忐忑難安,搓著手,道:“病了有些日子了,請了好幾個大夫來,方子用著,都沒有什么效果,這些時日一直躺著。”
于公公隨他到了書房外。
廊下,支著一個藥爐,還點著火,上頭藥罐冒著煙,送出來一股濃濃的藥味。
書房內,項淮掙扎著要起來行禮,被于公公擋了。
于公公看他面色,果真是蒼白得一塌糊涂。
嘴唇干裂,還有血痕。
整個人披頭散發,沒有一點勛貴公子的樣子了。
“殿下犯了大錯。”于公公道。
項淮一開口,嗓子都是啞的:“我聽說了,很是震驚,也很是難過。”
于公公問道:“公子這么說,是完全不知情的?”
項父想說什么,被項淮阻了。
項淮嘆道:“知道,也不知道。”
于公公“哦”了聲:“怎么說?”
“年后,皇上準殿下一旬出府一趟,我那時候見過殿下,”項淮答道,“殿下想使些手段,問我們有沒有好的計策。我試著勸過殿下,但沒有用。
后一旬,殿下提出來想在迎靈路上動手,我與他又分析了一通事情成不了,殿下聽不進去。
再之后,殿下尋我,我就各種由頭推拒了,我想的是,不給殿下助力,殿下想不出辦法,也無人可用,就不得不打消念頭了。
可這事兒一直存在我心里,竟真的一病不起。
我惶惶又惶惶,今兒得了這樣的消息,我、我實在是……”
項父紅著眼睛,道:“于公公,我也問過他,為何不干脆告訴皇上。
他說,他不知道殿下具體要做什么,即便真知道,他也不敢。
就好似今日,有認得的晚輩到我跟前,來說這小子在外頭如何如何為非作歹,我心里還是會向著自己兒子是一個道理。
皇上跟前,真真是無法開口。”
項淮道:“我做殿下伴讀多年,關鍵時候,沒有拉住殿下,我有錯、亦有罪。
皇上要處置我,亦是情理之中。
只是我家里人無辜,他們是當真半點兒不知情。”
于公公沉聲道:“公子這些話,自會一五一十稟告皇上。”
項淮道了謝。
于公公回宮復命。
上報之時,他心中亦有感慨。
別說伴讀的項淮拉不住大殿下了,德妃娘娘不一樣無能為力?
大殿下自己一意孤行,身邊人無論是哪種辦法,都勸不住。
皇上聽完,沒有做評點,只道:“讓三司動作都快些,別拖著。”
三司可不敢拖著。
霍懷定算是避嫌,領了都察院中的其他政務。
與朱茂相關的案件,則是陳正翰主領。
朱茂的親隨,皇子府里上至側妃、下到采買的,一個個審問。
姚大謙去了章氏所在的莊子,亦是上下問了個遍。
刑部左侍郎金晉延帶隊,領著三司抽調出來的人日夜兼程往歸德府趕。
不過,他們這些當官的再快,也快不過驛官。
驛官帶著皇上的手諭,飛一樣地到了歸德府,送到了徐公公手里。
徐公公呈給了霍以驍。
霍以驍打開來看,果不其然,上頭內容,與他猜想的大致無二。
徐公公試探著問:“皇上如何說?”
霍以驍道:“皇上表達了震驚與關切。”
“這么大的事兒,皇傷定然震驚,亦十分掛念、關心殿下與夫人。”徐公公道。
霍以驍接著道:“皇上許諾了會追究大殿下。”
“大殿下此番確實太過分了,皇上一定會嚴懲,”徐公公最關心的哪里是這個,他只能繼續問,“還有嗎?”
霍以驍促笑,道:“皇上勸我回京,護送的御林軍會即刻從京中出發。”
徐公公長松了一口氣:“那真是太好了,還是回京……”
“但我不想回去。”
徐公公嘴里的話還沒有說完,就驚訝地“啊”了一聲。
之前不是說,南行還是回京,等皇上定奪嗎?
“殿下,”徐公公勸道,“皇上手諭都到了,違命不合適吧?”
“公公違命是不合適,”霍以驍把皇上的手諭交換給徐公公,“我違命的事兒,也不是頭一回了,熟能生巧。”
徐公公:……
這也能熟能生巧?
霍以驍走向書案,一面研墨,一面道:“我寫折子與皇上說,公公別操心這些,替我知會他們,明日啟程。”
徐公公不死心,還想勸:“殿下不等御林軍到?”
霍以驍道:“他們即便到了,也得請示皇上是就此回京,還是隨我南下,一來一去,又浪費幾天,倒不如我先送折子回去,皇上看了,也好急傳口諭給他們,他們該掉頭掉頭、該趕路趕路。”
徐公公聽完,有那么一瞬,竟然還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
霍以驍迅速寫了折子。
一切內容,成竹在胸,落筆也十分快速。
寫完,他拿給徐公公。
借著吹干的工夫,徐公公迅速看了一遍。
上頭內容,句句懇切,徐公公都勸不出口了。
罷了罷了。
折子上都寫到這個份上了,想來,皇上也能諒解。
翌日清晨,霍以驍一行人重新啟程。
宋秩送到十里亭,保證會與后續抵達的三司官員一起把案子辦明白。
徐其潤攬著戴天幀的肩膀,樂呵呵道:“我看宋大人挺有能耐,過幾年能升,你也努努力,以后再回京城,大家一塊吃酒。”
戴天幀笑著應了。
而那封折子,依舊是快馬加鞭送到了御書房里。
皇上打開一看。
“此番遇險,思考良多。”
“母親當年一路南行時,遇到的困境與危險比我多千百倍。”
“想到母親吃過的苦,更想要走一遍她曾走過的路,用腳步去丈量她的艱難。”
“母親已在江陵等我太久,她想要看到的,不是樣樣俱全、風光無限的儀仗,而是我帶著阿宴好好地站在她跟前。”
“那些物什能補就補,補不完也無妨,只我這拳拳之心,能抵萬千身外物。”
“這是我懷念她的方式。”
皇上合上了折子。
里頭的每一句話,他都反駁不得,更別說繼續要求以驍返程。
不管其中有多少是真情實感,又有多少是為達南行目的的場面話,但句句寫到了點子上。
這是一種交代,對己身、對他們父子之間,亦是對朝臣、百姓。
茂兒至始至終都不明白。
而以驍,做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