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師侄打哪里來？”

“回師叔，打來處來。”

“那又要到哪里去？”

“到去處去。”

醉魂藤微笑點頭，對葉見笑的回答，她很滿意。

帶著這份滿意，她掏出了一把匕首。

面對銀光閃閃的匕首，葉見笑沒做成任何反應。

反正，醉魂藤是不會殺了他的。

反正，醉魂藤要是真想殺了他，他也活不了。

葉見笑的注意力正放在匕首上時，腿上突然一軟。

他被醉魂藤踹了，踹的位置，不偏不倚，正是膝蓋后邊。

那是個關節所在，叫腘窩，也有人戲稱它為“跪窩”——

是個被踢了就會跪下的部位。

但葉見笑沒有跪下。

因為他不僅下盤遇襲，胸口也就錘了一刀柄。

整個身后向后仰去。

摔在地上一定很痛。

葉見笑是這么想到。

但結果，并不疼。

身后的巖石已經被人用仙術變得異常松軟。

還能是誰干的？

自然是醉魂藤。

把你推倒。

還讓你躺在軟乎乎的地上。

還要坐在你身上。

“湊！醉魂藤你丫想干嘛？”

葉見笑沒想到醉魂藤真得壓在了自己身上。

明晃晃的刀子就在他脖子上。

醉魂藤的臉也就在他面前。

這著實有一種要劫色的感覺。

不對，這特喵的就是在劫色！

有人嗎！

沒人管管嘛！

我還是個孩子啊！

“請問師叔，你到底在干什么？”

葉見笑內心戲雖然很多，但是面上表情管理得還算到位。

醉魂藤用兩根手指夾著匕首，懸在葉見笑臉上。

嘴里嘀咕道：“誒呦，師侄啊，你看這刀，它是不是又長又寬呢？”

“師叔，這是匕首，不是大碗寬面。”

葉見笑依舊沒在害怕。

他怕的東西不少，但唯獨對刀，半點不怕。

因為，所有碰到他的刀具，都會卷邊。

這件事，知道的沒幾個人。

醉魂藤跟他算熟的，但也不知道他有這么個被動技能。

這么直白的恐嚇下，葉見笑還是無動于衷。

醉魂藤有些好奇，自己是不是對他太溫柔了？

她將匕首插在葉見笑腦袋旁，從身后取出一條——

皮鞭？

還有未成年在看呢！

葉見笑實在不喜歡鞭子。

那東西，打在身上很痛。

哪怕是輕輕的抽一下，也很痛。

這一點，他清楚地不能再清楚。

所以，他打算妥協。

“你問，我答。”

葉見笑利落地吐出四個字。

可是，醉魂藤還是沒有要停手的意思。

她似乎，真得很期待用鞭子抽人的那一刻。

不會，真是個抖S吧？

醉魂藤今天很反常。

雖然平時也有點神經質。

但是今天。

似乎病得更重了。

再耗下去，真得就會挨小皮鞭了。

所以，葉見笑不打算再躺以待斃了。

“師叔，你再不從我身上起來，你泡酒的藥草我可真得要……”

“摸我的頭。”

“哈？”

“我說，摸我的頭。”

醉魂藤讓葉見笑摸她的頭？

葉見笑很迷。

不知道醉魂藤又想搞什么。

但是，他照做了。

就像是摸著趴在身上的狗狗的頭。

“好了么？”葉見笑問。

“嗯。”

醉魂藤點頭的時候，眼淚落在了葉見笑的臉上。

還有，嘴角。

不苦，倒是真咸。

師叔，哭了？

葉見笑有些不知所措。

從來不哭的醉魂藤，這幾天已經哭了兩次了。

那也就是說，兩次哭的原因大概率是一樣的。

起碼，是因為同一樣東西。

葉見笑想起來，前幾天的時候。

他借著櫻時的手，也摸過醉魂藤的頭。

難不成，她發現附身在櫻時身上的那個人，是他了？

不會……吧。

緊接著，醉魂藤依舊沒有逼問什么。

但是，她的拳頭已經落了下來。

粉嫩的拳頭，錘在葉見笑的胸口。

最后。

醉魂藤把頭埋了進去，埋進了他的胸膛。

此刻的葉見笑。

不明所以。

只是覺得，胸口好痛。

好想揉揉。

可是，有人占用了他的胸大肌。

終于，那個人說了些有營養的話，解鎖了葉見笑的疑惑。

“明明，明明都把他忘了……為什么他還要出現……”

“明明都以為他死了的，為什么還要出現……”

“為什么出現了還要走……”

醉魂藤口中的這個人，葉見笑猜得出來，就是那位九州散人。

果然，那天不該開那樣的玩笑。

好像，真得傷了醉師叔的心了。

葉見笑本以為，留給她一個念想是好的，但是現在看來，可能結果并不那么討喜。

捶打、哭罵，慢慢過去。

醉魂藤還在抽泣，埋在他胸口抽泣。

“葉見笑……你知道干姜師兄為什么會收你當他的弟子么？”

“嗯？”

醉魂藤所問的這個問題，葉見笑一直也想知道。

他入學后，自負一點講，可以算是表現平平，本來是決計不可能被門中仙師看中的。

更不可能被那個劍法超絕的干姜收為弟子。

可偏偏，就在他毫不知情時，一個通知就發了出來。

干姜收他做了弟子。

入了干姜門下后，葉見笑由于無法握劍，所以也并沒有學習多少劍術。

盡管如此，干姜也從來沒有責備過他，甚至訓斥過他，各方面都很照顧他。

就像是，干姜欠了他家很多錢一樣。

要說這半年多，最讓他想不明白的事情，恐怕就是這件事兒了。

今天醉魂藤突然提起，葉見笑自然也迫切地想知道其中的緣由。

“師叔？”

葉見笑又喚了她一聲。

醉魂藤抽了一下鼻子，抬起了頭。

臉上都是淚痕，但是她卻在笑。

她擦了擦眼淚，雙手伸向了葉見笑的臉。

葉見笑沒明白。

現在不是在說干姜的事情嗎？

醉魂藤摸他的臉干嘛？

她……究竟要做什么？

在葉見笑的疑惑中，醉魂藤的手已經摸到了他的眼鏡。

眼鏡，被師叔摘了？

葉見笑每天看到的世界，都是在鏡片后邊的世界。

雖說鏡片并沒有度數，但也畢竟是一層隔閡。

一瞬間，他覺得世界很美。

師叔，也很美……

不是！

亂想什么呢？

葉見笑微微蹙了蹙眉宇，喃喃道：“師叔，到底……”

醉魂藤將手指放在了他的嘴巴上，沒有讓他問下去。

她就這樣靜靜地看著葉見笑。

看著這張沒有帶眼鏡的臉。

良久，說道：

“你不是一直問我九州散人長什么樣子么？現在，我告訴你，他和你……長得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