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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出第一句,沈郁后面的話就更容易說出來了。前幾天魚魚問過沈郁他父母是不是親生的,沈郁沒有細說,今天卻要把家里的事都告訴魚魚。
“你知道,我爺爺家以前挺有錢的,六七十年代日子過得不好。”
彭城首富,據說解放前跟海外還有不少生意來往,后來的日子豈止是過得不好能形容的。
“我們家被趕出大宅那年我出生,生下來三天沈涵和馬薇薇就一起去支邊了。去七八天車程的大西北,一去就是十多年。期間沈涵一次沒回來過,馬薇薇回來過一次,就是我五歲被關在車上那年,但不是因為我回來的。”
那年沈郁被關在貨車車廂里,跟著長途大開車穿山越嶺走了兩天兩夜,路過內蒙的某一個小村子才被人發現。
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害怕承擔責任,司機把發著高燒的沈郁扔下就跑了。
下著冒煙雪的冬天,一個身上沒有一件衣服的五歲小孩,被扔在路邊,怎么看都是要必死無疑的。
可沈郁命大,被一個路過的老爺爺給救了,老爺爺用自家的藥草和古老的民間土方子把沈郁給救了過來。
而且讓人想不到的是,沈郁小小年紀不但記得自己的名字和家庭住址,連轄區街道辦事處的電話都記得,更讓人想不到的是,他不但記得,他還會寫!
所以即使那是個小村子,即使村里幾乎沒有會說漢語的人,五歲的小沈郁還是自己寫了求救信,請一個月才來一次的郵遞員寄了出去,還請郵遞員去幾十公里外的郵電局幫他打電話回家。
就這樣,在失蹤快兩個月之后,沈郁自救成功,又一次回到了彭城。
而把沈郁扔到那輛卡車上的章含廣也露餡了。
那時候沈老爺子已經靠自己這些年的關系,把生活安排得比以前好多了,老爺子帶著沈郁不但住上了獨門獨院的房子,還有了一份清閑的工作。
老爺子手里總是有點過去的老底,祖孫倆在彭城吃喝不愁,也沒人往死里欺負他們,內里的日子甚至比那個年代的很多人都過得富足不少。
所以沈涵夫妻倆才會把章含廣送回來跟老爺子一起生活,大西北的日子太苦了,他們自己和后來生的孩子可以忍受,卻不忍心讓救命恩人的弟弟受苦。
章含廣來的時候已經十五歲了,長得好會哄人,跟沈老爺子相處得很不錯,對沈郁也照顧有加,誰都沒想到他會干出這樣的事來。
當然,即使沈郁自己找回家來,章含廣也是不承認是故意害他的。他說自己也是受害者,那個司機騙他說是去西北的車,沈郁哭著求他要去找父母,他才把沈郁交給司機帶他去西北。
而且在沈郁失蹤的第二天,他就跟沈老爺子坦白了,那時候大卡車已經不知去向,在后來的日子里,大家都以為沈郁就此失蹤,誰都沒想到五歲的孩子能自己找回來。
魚魚一直默默地聽沈郁講,直到這時才問出第一個問題:“你媽媽……馬薇薇,她是什么時候回來的?”
沈郁揉揉魚魚亂七八糟的頭發,諷刺地扯了一下嘴角,“我回家以后第八天。”
第八天,從他們支邊的那個西北邊陲回到彭城,要走八天八夜。
親生父母,在知道孩子丟了以后因為工作忙沒有回家看一眼,卻在知道章含廣因為迫害沈郁要被沈老爺子處置之后馬上動身,一分鐘都沒耽誤地趕回來維護。
所以沈郁前幾天說章含廣是他們的心頭肉,真的不是夸張,他確實是沈涵夫妻倆放在心尖兒上的人,一直都是。
那次回來的是馬薇薇,還帶著他們在西北生的兒子沈聰。
“那是我印象里第一次見到馬薇薇,她一句一句地教我,讓我告訴爺爺,是我纏著章含廣去看爸爸媽媽,是我自己要跟卡車司機走的。”
沈郁說得特別平靜,魚魚卻遍體生寒。
她忍著沒有再問一句,他們真的是沈郁的親生父母嗎?可能沈郁自己已經問過千百次了吧,如果不是,他自己早就已經確認了。
沈郁指指自己:“我特別不愿意照鏡子,因為我長得跟他們倆真的挺像的。”所以他對誰都不耐煩,看誰都不順眼,其實是因為在心底最深處,他最不耐煩最不順眼的,是自己。
雖然后來五歲的小沈郁沒有讓馬薇薇得逞,可一個五歲的小孩子的話,沒人會相信,這件事最后也高高舉起輕輕落下了。
馬微微只在家待了三天,就帶著章含廣和沈聰回去了,卻對經歷大難瘦得脫了形的小沈郁惡言惡語,因為他孤僻狂躁,不讓她接近。
“那是我二十歲以前唯一一次見她,至于沈涵,我二十歲以前沒見過。”沈郁九歲的時候形勢就變好了,沈老爺子把自己真藏起來的一批國寶級文物無償捐獻出去,他們家也恢復了身份。
情況一好,沈郁就被沈老爺子送去了英國讀書,一直到他二十歲學業有成才回來。中間沈老爺子病重,他都被老人嚴令禁止回國。
沈老爺子亂世起家,一生大起大落,當然不會是柔軟慈愛的性格,從小對小沈郁就只有嚴苛的要求,并不會給他什么溫情,而父母,給與他的除了陌生和傷害也什么都沒有。
后來又年幼出國,在完全陌生的異國他鄉,讀最嚴格的私立學校,生活里除了規矩就是繁重的學業,他心理又有陰影,作為唯一的黃種人受到的區別待遇可想而知。
所以他長成他們第一次見面時那個暴躁不耐煩看什么都不順眼的沈郁太正常了,魚魚甚至覺得,他能長成這樣已經是特別特別優秀了。
沈郁伸手在魚魚眨來眨去的睫毛上扒拉倆下,忽然就笑了:“你這是什么眼神兒?我用得著你可憐?”
魚魚:“我腦子進水了我可憐你!你知道你多有錢嗎?我都羨慕死了!”
沈郁哈哈大笑,他是真沒想到魚魚會說這個,還以為他在那眨著大眼睛在考慮怎么安慰他。沈郁仔細考慮了一下,“我多有錢我當然知道,不過,我覺得你可能不知道。”
魚魚:“你十幾歲你爺爺去世的對吧?”
沈郁:“十四歲。”
魚魚:“那你家房子怎么是你的?你爸……”
沈郁:“沈涵。”
魚魚:“沈涵又不像我大伯,為了媳婦不肯生兒子,你爺爺也只有他這一個兒子。”
沈郁:“不知道。但我知道沈涵沒錢,他可能還沒有你有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