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離落抬手夾了一只雞腿給蘇念,引得其余三個人都直勾勾的盯著蘇念的碗里的雞腿。
“干嘛啊!想吃不會自己夾啊!”衛離落疑惑到。
其余人才反應過來趕緊吃飯。
然后,衛離落又看向李景泓說,“晉王年庚幾何啊!”
李景泓表情一滯,放下筷子,“不知。”
蘇念想起那晚衛離落對著利劍說出的沾染著鮮血的話。也放下了筷子。
開口答,“晉王年庚二十有四,其母淑妃為英國公嫡女,于五年前薨世,淑妃另外還有一個女兒,宜安公主,尚未婚配,晉王妃為戶部尚書的獨女,暫無側妃,也無妾室,六年前離京支番,兩年前奉旨反京。”
“你怎么知道這么清楚!跟背史書似的,”風眠驚訝道。
蘇念面露喜色,“跟老大混,是要有點本事的。”
“三年,最多三年,我要看他落馬,成為階下之囚,為自己的行為懺悔,最后斬于公正的屠刀之下。”衛離落淡淡的看著李景泓的眼睛。
李景泓看了看蕭丞和風眠。
“外人都已經遣走了,他們都是我的跟班。”衛離落看出了他的疑慮。
蕭丞和風眠感到了李景泓的防備,都低頭不語。
“英國公,戶部,吏部,內宮,這朝堂還真是……烏煙瘴氣,那些掩于這些表面之下盤根錯節的勢力究竟還有多少,太子殿下心中有數嗎?太子殿下想到從哪開始了嗎?”
李景泓仿佛才真正開始看到這個姑娘身上的鋒芒。李景渲即派了殺手,著實不該讓她回到了安陽城。
李景泓沒有回答。
“既如此,便從青禾流民肆虐,貪官私吞賑災款查起吧。”衛離落抬眸到。
蘇念眼波微動,看了衛離落一眼。“此仇必報,我會幫你的。”
她真的把對自己的承諾放在心里了。
“青禾流民肆虐”李景泓一副吃驚的表情。
“在其位,不謀其政,說的就是你們父子這樣的人吧!太子在東宮衣食無憂,可曾想過流離失所,食不果腹的衛國子民,”衛離落嗤笑一聲。
李景泓呆呆的看著她,對著她的指責提不起半點怒意,只看著眼前的這個人與衛承允的身影慢慢重合,仿佛那個人還在他旁邊說,“景泓,你是太子,是我大衛子民未來的君,你能不能上點心啊!”
“是,我會馬上差人去查。”李景泓答到。
蘇念在旁邊為衛離落目無君臣的一番言論而高懸的心,聽到太子和氣的回應后才放松下來。
“差人去查,差誰去查又怎么查”衛離落問到。
“難道貪官會老老實實告訴太子殿下的手下,我吞了賑災款會把流民四起的景象,活生生的展現給太子殿下的下屬看,然后再讓他取證,去御前告狀嗎?恐怕太子殿下派人尋訪的消息會讓那些本有一線生機的流民死的更快吧!”衛離落看著李景泓的眼睛質問到。
李景泓聽到這話愣了一下,“我親自去,棄太子官服步輦,輕衣從簡,暗中取證,”又頓了一下說,“決椿會盟登名造冊一事我會轉交禮部,事關兵權,還請郡主留心照看,既如此,我便即刻出發。”
衛離落慢慢也舒緩了眉目,或許他真的把哥哥當成很好的朋友吧!以至于對自己的以下犯上完全不放在心上。
李景泓起身走到門口,又回過頭看了看那塊夾到碗里還沒來得及吃的雞肉然后笑著疾步離開了。
李景泓走出府門,有東宮的轎子等在門口,一身精簡裝扮的隨從迎了上來。
他看到李景泓笑著抬頭看了看皇家別苑的那塊匾,“就要被換掉了。”
“什么”那隨從沒有聽清楚。
“沒什么,我想吃雞腿。”
吃完飯后,蕭丞和風眠留下幫衛離落將院子里的東西移來移去。
“我說老大,你下命令之前,能不能先考慮清楚啊!”風眠在接到把那個小假山再搬回去的命令后,不禁哀嚎到。
衛離落無奈的扶了扶額,“我看它擺在哪都不順眼,這皇家別苑原來住的是哪位皇家國戚啊!什么審美啊!”
蘇念張口答到,“原來住的是……”
衛離落忙做了一個停止的動作,“停停停……我的小念兒,我就那么隨口一說。”
“算了,今天就先到這里吧,我累死了。”衛離落拍了拍手,打算收工。
隨后,蕭丞二人也躬身告辭。
待蕭丞二人走回院中,關上院門之后,二人都不約而同的久久沉默不語。
經歷近十年的忍辱負重,這突如其來的親切讓他們感到有些無所適從。
盡管風眠與蕭丞在衛離落面前是一片釋然的模樣……
而且風眠還會適應著衛離落的跳脫調侃她幾句。
但真當她當著他二人的面告訴李景泓要殺晉王的時候,他心中生起的不是被信任的感動,而是面對危險的警覺與防備。
衛離落就像是太陽,他們這些已經適應黑暗的蟲子,覺得太刺眼了。
她是流光溢彩,可她憑什么偏偏照耀你。
少頃,風眠開口說,“防人之心不可無。”
蕭丞看著風眠,眼神中帶著抗拒,“相聊甚歡,不是嗎?”
“她說要一起去街上買東西,還不是轉身就忘了。”風眠回答。
看著蕭丞眼中漸漸暗淡的光,又說到,“她若隨口一句話,都讓你有所期待,那么,那么她比那些用劍刺向你,用言語侮辱你的人,更可怕。她是衛國的南境少將,毀滅你,太簡單了。”風眠毫不留情的說著,他看著蕭丞眼中的光變得死一般的寂靜。
“你必須要活著,為了靜妃娘娘和二殿下。而在這里活下去,是不需要有心的,會演就行了。”
蕭丞就站在那里看著他,靜靜的聽他說,聽那些冰冷的言語將內心的躁動壓下去,重歸于一片荒蕪。
許是風眠看他久久沒有說話,終是有些不忍,便換了一個話題,“你不是說今日去是有事嗎?何事未見你辦過。”
“道謝。”蕭丞答。
少頃,風眠嘆了一口氣,走進了自己的屋內。
她,真的別有用心嗎?
蕭丞從衣袖中取出一塊手帕,上面繡著一朵紫色的朝然,手帕的邊緣已有些發黃,看出有些年歲了。是上次她落在這的。
本是去還東西,不知為何,卻又帶了回來。
蕭丞想起,燭光中,她俯身將額頭抵在自己額上,淺淺的呼吸打在他的臉上。
他總是不自覺的想起這個畫面。
蕭丞低頭看著院子里碾于泥土的殘梅,低聲道,“是夢吧!”
那枝上的繁華不過是夢幻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