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離落等了幾日,也沒有見到李景泓傳來消息,每天就是逗逗穿“門”而來的雞腿,吃吃阿嬤做的糕點,和蘇念拌拌嘴,聽她講講京中早些年的趣事。
她雖知道有些事不能一蹴而就,但心中還是對這悶在府中的生活感到百無聊賴。
想著就一墻之隔,蕭丞也不來找她玩,自己也爭了口氣,打算不做那翻墻的囧事。
解衣欲睡,月色入戶,欣然起行,雞腿在床邊呆頭呆腦的看著突然起身的衛離落,搖了搖尾巴。
雞腿雖然兩邊跑的挺勤,一會跑回去,玩一會,一會跑過來,討個雞腿吃,但在晚上衛離落睡著之后,總是跑回去睡,一次也沒例外,衛離落想留下它,卻總發現睡醒之后就不見了。
“小雞腿,還沒走呢?既如此,便幫老大做件事吧!”衛離落摸了摸雞腿的腦袋。
起身走到案邊,宣紙落墨:明日朱雀大街轉角等我,老大請你喝梨花渡。
寫完之后,衛離落把紙折了起來,遞給雞腿。
雞腿歪著腦袋看這紙條,像是明白衛離落意欲何為,銜著紙條就從門縫中屁股一扭一扭的跑了出去。
衛離落坐在案邊等了一會,也沒見雞腿回來,也不知送沒送到,實在太困,就解衣睡了。
次日,衛離落起了個大早,又換上簡衣便裝,帶著蘇念出了府。
衛離落和蘇念站在大街轉角,等了許久也沒有見到蕭丞的身影,就想著雞腿興許沒有將信傳到,便撇了撇嘴,對蘇念說到,“看來是不來了,念兒,我們先走吧!”
便和蘇念不再等了,衛離落尋著酒香邁進梨花渡酒樓。
一片亂嚷嚷的酒桌間,一襲白衣勝雪,顯得格外出塵,與周遭格格不入。
“蕭丞!你怎么在這啊!你沒看到字條嗎?果然雞腿不怎么靠譜啊!”衛離落驚訝又感慨道。
蕭丞沒有回答,只是微微抬頭看了看嘰嘰喳喳的衛離落,抬手將酒杯送到嘴邊。
酒還沒咽下去,衛離落就用一雙充滿探知的大眼睛盯著蕭丞,“怎么樣,怎么樣,好喝嗎”
面對突然湊近的臉,蕭丞差點就嗆住了,努力克制住,點了點頭。
“小二,上酒!再來兩碟菜。”說完就坐了下來。
“我在府中都悶死了,說要一起去街上,你也不來找我,哎!幸好雞腿跑得勤,不然,我就要長蘑菇了。”衛離落邊喝酒便抱怨。
蕭丞眼神微動,眼神煥發了溫潤的神采,開口道,“一起上街,你要買什么”
“原來你會說句子啊!”衛離落裝作驚訝的調侃道。
看蕭丞又斂了眸子,以為他不開心了,忙回答說,“我要買的東西可多了,我需要一個屏風,我要買……買一個屏風,嗯……就買一個屏風吧!”衛離落說著摸了摸自己的錢袋。
蕭丞帶著疑問的目光看向她。
“我就帶了一頓飯錢,你先來了,剩下的錢……就買屏風。”衛離落有些支支吾吾。
“本來想請你大吃一頓的,但你都吃過了,嗯……可以剩下不少錢。”
“你很缺錢嗎?”蕭丞問到。
“當然了,我的俸祿都是有用的,”衛離落頓了頓,“而且,我絕不可能找衛府拿錢。”衛離落將目光轉向了手中的酒杯,深深的閉上了眼睛,“我要好好記住這個味道。”
蕭丞看著她沉醉的模樣,不禁勾了勾嘴角。
這時,酒樓里突然走進了幾個人。
其中一個人說,“他娘的,這姓孫的也太有錢了。”
“人家可是戶部尚書的公子哥……”
衛離落的心瞬間敏感了起來,晉王的王妃,是戶部尚書的女兒。
“是啊!看來這琪青姑娘是又見不上了。”
“哎!又白跑了一趟,你說這孫公子在琪青姑娘身上都花多少錢了不會是動真格的了吧!”
“尚書府的公子跟不歸樓的花魁,你可拉倒吧,這琪青姑娘美雖美矣,但終歸是風塵女子,登不上大雅之堂。”
衛離落一桌聽著這對話,也猜出了大概,這位尚書府的公子為不歸樓的花魁琪青姑娘一擲千金,使得那幾位連見一面的機會都沒有,這才來借酒澆愁。
衛離落心中對那幾人一陣反感,抬臉對人趨之如騖,轉身卻棄如敝履。可明明連看人家一眼的資格都沒有,卻在心里瞧不起人家,這便是那些市井之徒的可悲之處吧!
心中正想著,卻聽那邊一人又說,“你聽說了嗎?蘇尚書府家的千金又寫詩了。”
“你是說‘蘇綰妤’”
“那是真正的才女啊!”
“你懂個屁才情!”一人不屑道。
“詩我都會背了,是什么……我想想……想起來了,”然后那人搖頭晃腦一副沉醉的樣子吟誦起來,“總信相逢皆有因,誰言相愛未為真,若非相見不相識,不是相思相戀人。”
許是相思一紙真,
何堪落筆寄無人。
徒留白鬢聽遲暮,
怎奈丹心付晚春。
衛離落一口飲盡杯中的酒,失神的將杯子輕放在桌子上,那桌人嬉笑怒罵的聲音在耳邊漸漸淡去。
哥哥,得是多好的一個人啊……
“我吃飽了,我們走吧!”說完一人率先走出了酒樓。
蘇念緊跟著,蕭丞和風眠也出來了。
蕭丞看到了衛離落眼中淚光點點,卻不知她為何如此,平時連一整句話都不說的人,更別提會安慰人了。
反而是衛離落長呼了一口氣,笑著對他們說,“我們去買屏風吧!念兒,帶路。”
“是,老大。”蘇念應聲走在了前面。
幾個人都感到情況的微妙,沒有一個人說話,就一直埋頭往前走。
突然,“冰糖葫蘆,賣冰糖葫蘆,又酸又甜的糖葫蘆咯!”路邊一個賣糖葫蘆的老爺爺的攤位上扎滿了顏色鮮亮的糖葫蘆。
衛離落一時間愣了,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那糖葫蘆,一個一個滾圓的山楂,裹上一層色澤剔透的糖稀,在日光的映射下,顯得格外誘人,也一瞬間讓衛離落想起了那落塵的架子上已經腐朽了的糖葫蘆。
明知她吃不上,還是買了……
“姑娘,來一串嗎?”那大爺看衛離落怔怔的盯著他的攤位,以為她要買。
衛離落一下子回過神來,抬眸笑道,“不了,我沒有錢。”說完就轉身了。
留下大爺在那里納悶,看著穿的挺好的啊!怎么連一串糖葫蘆都買不起。
衛離落繼續邁步向前走。
“老大……”衛離落第一次聽見蕭丞這樣喊她,還這么大聲,驀的轉過身來。
蕭丞一手拿著一串晶瑩剔透的糖葫蘆,一手背后,向她緩緩走來,輕輕說到,“不是說,急得都要哭了嗎?”
“你記得……”衛離落問。
那個大雪飄飛的夜晚,兩個心無所依的人,一個人的哭訴,還有另一人的傾聽……
你不經意的話,就被人當成了奉行的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