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離落看著蕭丞這才回答他剛剛問的問題了,“為什么呢?我要出城,是要去實現我的第一個理想,我之所以喜歡千里江山圖,因為那是我心中的向往。”
蕭丞就這樣看著她,半點移不開目光。
“我要走了,得去看看藥材買夠沒有,你在家,一定要照顧好雞腿啊!”
這樣的問題,衛離落壓根就沒抱著他會回答的希望,誰知他看著衛離落竟一抿嘴笑了出來,然后用帶著笑意的聲音說,“好啊!”
衛離落一時間有些癡了,就像那日立于高墻之上偷看他撫琴時,那種恍聞謫仙墜世的感覺一樣。
她頭一次見他笑的這般如沐春風,不僅是抿薄唇,勾嘴角,而是眼角眉梢都帶著溫潤的笑意。
“好……什么”衛離落反應過來自己的失態,情急之下,亂七八糟問了這樣一個問題。
說完就覺得自己被惑亂心智十分尷尬,說了句,“那個……我先走了,”便落荒而逃,抬步旋身越過高墻,越到墻那邊后,衛離落死命的捂住自己狂跳的心臟,瞧你這出息,每天都照鏡子,自己的英姿颯爽都看過多少遍了,居然會……
蕭丞看著衛離落落荒而逃的模樣,笑意更深了,好像兩次她離開的時候都是著急忙慌的。
蕭丞望著那堵已經什么都沒有的墻,又說,“好啊!帶著我,一起……”
此時風眠走了進來,看到蕭丞還未收斂的笑意,一時間失了神,他從來沒有這樣笑過。
“凌風閣傳消息來,是青禾,流民成災,爆發了瘟疫。”風眠低聲說。
“瘟疫。”蕭丞臉上浮現出擔心的神色。
“李景泓什么證據也沒取到,賑災款下撥之后,換成了給流氓充饑的麥糠,中間夾雜著五成重的沙石,明面上的賬天衣無縫,唯一可以作為證據就是黑心糧商和官府之間的黑賬。”風眠接著說道。
蕭丞心中微動,手指撥弄著劍穗,面無表情的說道,“那添一把火吧!”
“如何?”
“讓人把賬目找出來,送給她。”
風眠不動聲色,“送給誰”
蕭丞沒有回答,轉身撇了他一眼,邁步就想離開。
“殿下真的是想讓衛國越來越亂嗎?殿下敢說沒有夾雜私心嗎?”
蕭丞凝滯,風眠頂著他帶著怒意的目光繼續說道,“那日殿下從閣內出來,說想要喝酒,是在等郡主吧!買不起的東西,郡主知道舍棄,難道殿下要負隅頑抗嗎?”
蕭丞冷靜下來回答他說,“衛離落能用鶴羽。”
風眠一下子用目光盯住蕭丞手中的劍,難以置信的說,“這怎么可能除殿下之外,鶴羽的劍魂從未向任何人屈服過。”
風眠屏住呼吸,凝神思考,“不對,她怎么會拔殿下的劍,你們打過,”風眠看過院中景致絲毫不與之前有異,又將疑惑的目光投向蕭丞。
“她出手試探過我。”看著風眠面帶驚恐猶疑的表情。
“不可能,閣內勢力極其隱蔽,蟄伏京中數年未露任何馬腳,她才回京月余,怎么可能查到消息……這不可能!”
蕭丞沒有理會他的不可置信,聲色平平的說,“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說完邁步回到房中,風眠知道自己惹他不快,只能將信將疑的轉身出去。
蕭丞從胸中取出那個手帕,纖細的手指摩挲著上面那朵紫色的朝然,花開的很燦爛,像她的笑一般,可花再燦爛,也是假的,蕭丞漆黑的眼眸中浮現出復雜痛苦的晦澀。
到底,誰是真,誰在演?
衛離落壓下心中波瀾,不動聲色的回到府中,看到薛忞坐在階上。
“莫非這府中后院有桃園仙境,令郡主流連如此之久,”薛忞抬眼看到衛離落朝他走來,兩眼放光,“還是說,郡主當真打算過河拆橋,拿了藥方,就不管我的死活了。”
衛離落心中有鬼,被他這么一猜,剛剛平復下的心跳又劇烈了起來,“你胡說什么呢?”
薛忞投來仿佛看破一切的目光,調笑到,“那郡主能不能給我這個傷患倒杯茶啊”
“你自己沒長手啊”
“喂!我肚子上被捅了兩刀啊!”薛忞捂著肚子,一臉痛苦狀。
“可你昨天不是還能自己倒的嗎?還能口若懸河,咄咄逼人,你現在還能下床跑出來。”
“我不管,我就要喝你給我倒的。”
“我就不給你倒,你愛喝不喝。”衛離落雙手抱于胸前,打算跟這個蠻不講理的人死磕到底。
薛忞看情況覺得沒戲,又拾起討好的笑容來,“那這樣,你給我倒杯茶,我告訴你,我為什么幫你,行嗎?”
衛離落一副狐疑的目光打量過去,“君子一言”
“快馬一鞭,駟馬難追,言出必行。”薛忞接的嘎嘣脆。
衛離落彎腰將茶遞給他,看著他慢條斯理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呡著,一副深深陶醉的樣子。
“現在能說了嗎?”衛離落催道。
“果然這郡主倒的茶,就是分外香醇啊!”
“你有完沒完,到底說不說了”
“我說,你也未必信啊!”
薛忞清了清嗓子,“在一個萬里無云的日子里,我在一個滿是白鶴的仙境中飄然轉醒,然后一個鶴發童顏的仙人,指著一副畫像說,這,是你的有緣人,你需找到相助與她,那畫上的姑娘就是郡主的模樣,所以我得幫你。”
衛離落心中瞬間生起一陣怒火,“他說我是有緣人你就信啊!你拿我當三歲小孩呢?”
“信,當然信,那畫中之人美艷不可方物,當真傾國傾城之姿,為什么不信。”薛忞閉上了眼睛一臉沉浸在美好回憶中的模樣。
衛離落此時真的很想在他肚子上再捅上一刀。
薛忞睜開眼睛,又將衛離落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眉目倒是無差,就是那溫婉端莊的氣質差上許多,搞得我都沒認出來啊!”
“什么溫婉端莊,那是形容本老大的詞嗎?什么亂七八糟的仙人,即是仙人指畫,你看我簪子干嘛?裝神弄鬼……”衛離落實在聽不得他再胡說八道了。
但這時薛忞卻斂了笑意,盯著衛離落發間的簪子眉頭一點一點的皺起來,表情看起來還有幾分痛苦,眼睛緊閉,似是在努力記起什么。
“那簪子,我有印象。”
薛忞睜開的目光變得空洞,喃喃低語,“我想她……我弄丟了,找……不到,別哭……好疼……我頭好痛……好痛啊。”
衛離落開始看他那樣,還以為他又要耍什么把戲,直到他額上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才確認他是真的不對勁。
剛想問問他,怎么了,誰知薛忞卻徑直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