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衍聽到蘇漫這句話先是一愣,很快他便意識到了蘇漫這個特別的癖好指的究竟是什么。
陸衍立刻沉了臉色,隱含著幾分怒氣的斥道:“胡說八道,好好一個姑娘家,整日里頭都在想些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
蘇漫卻很是不以為然:“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兒么,兄長你整日里為我的親事操碎了心,又是攔著那衛家的二公子,又是問我有沒有心上人的,卻也沒見你對自己的事情這么關心。”
陸衍默然。
的確他如今已經及冠,尋常男子在他這個年紀不要說親事,怕是連兒女都能牙牙學語了。
謝氏倒是與自己提起過幾次,可能使見自己對成親這件事并不十分的上心,近幾年倒也說得少了。
沒了長輩的催促,他就更不將此事放在心上了。
如今聽面前的少女提起,陸衍才發覺,或許謝氏不再與自己提起,也是因為生了跟蘇漫同樣的想法呢。
他低嘆了一聲,努力緩和了自己的情緒,開口說道:“我并沒有什么特別的癖好,不成親不過是覺得如今還不到成親的時候,”他頓了片刻,“更何況,我如今的身份十分尷尬,想要成親怕也沒有這么容易。”
蘇漫恍然,她只想著陸衍日后將會是權傾朝野的內閣首輔,卻忘了陸衍如今的尷尬身份。
她點了點頭,有些愧疚的低聲說道:“哦,我就是隨便一說。不過你也不用將此事放在心上,像兄長這么優秀的人,日后一定能夠尋得最優秀的女子的。”
陸衍沒有回話,只淡淡的笑了笑。
蘇漫以為他這是不信自己的話,連忙繼續向他解釋,語氣十分真誠:“我不騙你,漫漫與我說過,說兄長你日后會有一番大作為,到那個時候,旁人巴結你還來不及了,誰還記得那些個陳年的舊事。”
陸衍這是第一次聽蘇漫說起漫漫口中的自己,他不由提了心,追問道:“漫漫跟你提起過我,她還說了什么?”
蘇漫提起原主也不過就是為了安慰陸衍兩句,這會兒見陸衍神色焦急的追問自己,心里不由的生了幾分后悔,后悔自己不該這般的嘴快。
她干笑了兩聲,微微錯開了眼神不去看陸衍:“也沒有別的什么了。”
陸衍自然是不信的,不過看蘇漫這樣顯然不打算再說了,他也就沒有再追問,只笑了笑:“這樣。”
就此,兩個人便皆是沉默了下來。
蘇漫幾次想要開口送客,可抬眼就看到陸衍那略顯黯然的神色,這趕人的話就怎么也說不出口。
二人就這么相對枯坐了好一會兒,直到天空一道驚雷響起,二人這才回過神來。
天不知道什么時候陰沉了下來,烏云黑壓壓的遮滿了天空。蘇漫幾步爬到窗外,仰頭嘆道:“失誤了,昨天我就瞧著云彩不好,今早看太陽很大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呢,想不到就說話的這么會兒工夫,這云層就上來了。”
說著話,那烏云之間又是一道亮閃劃過,緊接著雷聲便在頭頂炸了開來。
蘇漫又看了那滾滾的烏云一眼,轉頭對著陸衍說道:“這雨怕是一時半會停不了了,咱們今日是不能回京了。”
陸衍聞言也站起身來,轉頭向窗外看去。
這會兒外頭已經起了狂風,外面幾個小丫頭被吹得東倒西歪。
他沉吟了片刻,道:“也不知道京城這會兒是個什么天氣,不然我差個人回去報信兒,也好叫家里人放心。”
蘇漫沒有回話,仍舊趴在窗邊往外看著,陸衍便也不再耽誤,揚聲喚了青原進來。
還未等陸衍吩咐青原什么話,蘇漫卻開了口:“不必叫人回去了,我看著這云是從南邊過來的,這會兒京城怕是早就已經下得大了。”
陸衍還是有些不放心,低聲吩咐青原一路快馬加鞭回蘇府報信。
青原應聲退了出去,可是不過片刻功夫便又一路小跑轉了回來。
“公子,伯府里差人過來了,說是京城下了好大的雨,叫公子姑娘先在莊子里避兩天,待到雨歇了再回京不遲。”
陸衍這才松了口氣,揮手叫青原退了下去。
蘇漫這會兒也不再往外看了,只斜倚在大迎枕上發著呆。
陸衍想起方才蘇漫說過話,有些好奇的側坐在了炕沿上,輕笑著問道:“方才我聽你說,你會觀天象?”
“觀天象?”蘇漫有些聽不懂,“那么高深的東西我哪里懂。”
“你方才不是說昨日里看著那云就不好,顯然是知道會有這么一場雨的。”
“哦,”蘇漫恍然,“你說這個啊。”
她撐著炕坐了起來,笑瞇瞇的回道:“這哪里算得上是會觀天象,不過是有個大概的判斷罷了,借用前人的經驗而已,也沒有什么了不得的。”
陸衍搖頭:“能夠大概的判斷出天氣變化,這已經是很了不得的能力了。”他看向蘇漫,斟酌著開口,“我聽你的意思,是根據云層來判斷的?”
觀測云層判斷天氣變化,這在現代的確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能力。所以蘇漫便大大方方的點了點頭:“對,我原來喜歡到處亂跑,少不得會遇到突發的天氣變化,所以,就隨便學了一點點氣象知識。”
陸衍對于蘇漫說得話并不是聽得很明白,不過這不妨礙他對觀云這件事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那你能否給我講一講,這云究竟是怎么個看法。”
蘇漫從不覺得這是什么需要藏著掖著的事情,何況對面這人又是她無話不說的盟友,自然是沒有什么不愿意的。
她痛快的點了點頭,伴著窗外噼噼啪啪的雨聲,將這所謂的觀云之法細細的講給了陸衍。
二人說得投入,也就忘了時辰,直到紅梅回稟說廚房送了午膳過來,蘇漫才驚覺二人已經說了小半日了。
隨意的用了些午膳,外面的雨依舊如同瓢潑一般沒有半點要停歇的意思。蘇漫看著仍舊興趣盎然的陸衍,實在不好意思將人趕回去,只得又陪著他說了好一會兒的話。
這雨果然如同蘇漫所說的那般,直到天色全黑了才稍稍小了一些。
陸衍背著手站在內室的窗邊,聽著外頭的雨聲,心中滿是感慨。
這個姑娘,總是會在不經意的時候讓他感到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