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顧聽了蘇漫這話似是有些為難,他苦笑著向蘇漫躬身,解釋道:“公子如今雖是一個人住在外院,可是日后若是要招待客人,這內宅里頭總是要招待女眷的,大姑娘您看您就幫著我們公子好好布置一番罷。”
蘇漫眉頭也是蹙了起來,這內宅顯然是陸衍以后的妻妾要居住的地方,她一個外人在這里胡亂布置什么。
所以即使聽了老顧的話,蘇漫也沒有松口,而是自己轉頭徑自往外走,一邊走一邊說道:“我雖是答應了兄長來替他布置宅院,可也僅僅是幫他收拾收拾他要住的院子,這東跨院若是一時半會兒的不要住人便暫時就鎖了,等到你家公子親事訂了再來收拾不遲。”
老顧見蘇漫轉頭就走,一張臉頓時垮了下來,公子之前留了話,說是要大姑娘按照自己的喜好來布置這東跨院。
這會兒大姑娘卻是二話不說扭頭就走,他可怎么跟公子交代啊。
他哎了兩聲,趕緊追了上去,可他又不敢伸手去攔,只得跟在蘇漫的身后急聲說道:“大姑娘,您瞧老奴不會說話,這東跨院公子雖是日后想做了內院,可那也不知道是多久以后的事兒了,你來一趟,總不好叫這院子一直亂著罷。”
蘇漫卻是根本就不理他,徑直走到垂花門外,招呼了幾個轎夫,上了轎子就要往府門外走。
說來也是巧,蘇漫的轎子還沒出了大門,便徑直迎上了回來的陸衍。
陸衍原本將搬家這些瑣碎的事情都交給了青城青原兩個人,他如同往常一般去了詹事府。
誰知道太子不知道從哪里聽說了他要搬家這件事,便大手一揮準了他三日的假期,說是放給他的安家假。
陸衍聽了簡直哭笑不得,可又不能弗了太子的好意,只得應下。
他下了馬車就見到幾個轎夫正抬著轎子出了大門,他微微蹙眉,叫人喝停轎夫,自己則是親自迎了過去,隔著轎簾低聲問道:“怎的這會兒就要走了?”
蘇漫聽到陸衍回來也是吃了一驚,大剌剌的就掀開了轎簾,瞪著陸衍嗔道:“我原本就是答應了要幫你歸置你住的院子,如今你的院子歸置完了,我也就算是順利交工了。可今兒一早,你那管事就差人將我請了來,卻是將我領到了內院,說是要我幫你布置內院。你那內院日后自有你老婆來歸置,我平白多什么事兒。”
陸衍卻是沒有答話,只沉著臉將轎簾又拉了下來,將里面的蘇漫遮了個嚴實,這才低聲吩咐轎夫:“先將姑娘送到府里。”
那幾個轎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是不敢妄自行動。
陸衍見狀面色更加陰沉,一旁的青城趕緊低喝了一聲:“叫姑娘在這大門口說話像什么樣子,還不趕緊將人抬進去。”
那幾個轎夫聞言也覺出了不妥,連忙應了一聲,起轎又邁了回去。
轎子一路走到了垂花門外才再次落下,陸衍這才親自躬身掀了轎簾,對著蘇漫笑道:“好了,有什么話出來說罷。”
蘇漫冷靜了這一會兒,也覺得自己這惱怒來的有些莫名其妙,便也就沒有矯情,大大方方的從轎子上走了下來。
陸衍引著蘇漫就往花廳走去,待兩人在花廳中坐了,青城上了茶,陸衍這才開口問道:“不過就是個宅子,你喜歡怎么布置就怎么布置好了,怎么就別扭起來了。”
蘇漫捧著杯子淺淺喝了口茶,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也不知道自己這莫名其妙的火氣究竟是打哪兒來的。
陸衍見她只喝茶也不說話,就將茶點往蘇漫跟前推了推,笑道:“莫不是我沒有給你什么好處,叫你覺得委屈了?”
蘇漫眼珠轉了轉,將茶盅放下,試圖轉移話題:“你今兒不是一早就去衙門了么,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
陸衍知道蘇漫這是不愿與自己多說了,便也就順著她的意思答道:“太子殿下得知我要搬出蘇家,就給我放了三天的假。”
蘇漫聽了也覺得好笑:“這太子殿下真是……”
陸衍也是有些無奈:“所以我說他心地的確是極好的,就是有些不太通透。”
蘇漫聞言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什么不太通透,想罵人家蠢就直說好了,還說得這么好聽。”
陸衍也不反駁,也端了茶盞輕啜了一口,這才又將話題繞了回來:“我這宅子雖是就我一個人住,可是總也不能亂七八糟的空置著。”
他說著,側眼瞟了蘇漫一眼,見她神色沒有什么不妥,這才繼續說道:“再者說了,我日后總是要宴請賓客的,不說旁人,就說季陽,我請他總也要請了人家的夫人吧,到時候女眷到了,連個呆著的地方都沒有,你說,這哪里說得過去。”
蘇漫這會兒心情早就平靜了下來,再聽陸衍這么解釋了一番,也是覺得自己有些矯情了。
她抿了抿唇,思索了片刻,這才松了口:“你這么說也是有理,要不然這樣,這院子我先替你隨便歸置歸置,總要有個能宴客的樣子不是,等到你成親的時候,你再按照新娘子的心意去改罷。”
陸衍滿眼的笑意,深深的望著蘇漫,緩緩的應了一聲:“好,都聽你的。”
蘇漫被陸衍看得有些不自在,伸手從碟子里捏了一塊酥糖塞進嘴里,干巴巴的嚼了兩口,又猛地灌了兩口茶,這才一下從太師椅中跳了下來,含混不清的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去看看著院子都是個什么樣子。”
說罷,蘇漫也不等陸衍有所反應,徑直出了花廳。
陸衍坐在花廳中,隨手捏起一塊酥糖扔進了嘴里。
這酥糖是滿芳齋出的,入口即化,滿口留香,頗受京城這些勛貴女眷們歡迎。
小丫頭平日里最是喜歡這些個甜膩膩的吃食了,每次見到總要吃上兩三塊,今兒竟是胡亂的塞了一塊就跑走了。
陸衍不由微微搖頭,枉他兩世為人算計人心,如今卻是連個小姑娘的心思都看不透了。他想著,將嘴里的酥糖悉數咽了下去,這才站起身來,緩步向著花廳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