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老夫人坐在西次間臨窗的大炕上,正和周媽媽說著話。
見到蘇漫進來,周媽媽立刻行了一禮,笑吟吟的說:“今兒廚房做了姑娘最喜歡的豆腐皮包子,老夫人想著姑娘喜歡,這才趕緊著人去請了姑娘過來。”
蘇漫笑吟吟的沖著蘇老夫人行了一禮,嬌聲笑道:“果然還是祖母最疼孫女,有什么好東西都會想著孫女。”
蘇老夫人也是滿臉的笑:“你這猴還好意思說,你這整日里賴在你娘的身邊,老太婆我想見你一面真是難啊。”
蘇漫聞言笑瞇瞇的蹬了鞋子,幾步就爬到了蘇老夫人的身側,依偎進她的懷里,撒嬌一般的笑道:“祖母您這可就是冤枉我了,我雖是整日里守在母親身側,可是孫女的心思可是全在祖母您這里的。”
她說著,似是想起了什么,直起身來,理直氣壯的說道:“昨日孫女親自做了馬蹄糕,還叫人往您這邊多送了幾塊,您瞧,我滿腦子都是祖母您呢。”
蘇老夫人聞言哈哈大笑起來,伸了手指點著蘇漫的額頭:“不過說她兩句,你瞧瞧,她這是多少歪理等著我呢。”
周媽媽也跟著笑起來,向著膩在一起的祖孫二人行了一禮,說道:“大姑娘自是時時都惦記著老夫人的。老奴去叫人先將早膳擺了,老夫人一早就等著姑娘一起用膳呢。”
蘇漫嬌笑著回了句辛苦媽媽了,就再次依回到蘇老夫人的身側。
等到周媽媽出去,蘇老夫人這才收斂了面上的笑容,正色道:“三房的事情,你可是知道了?”
蘇漫心道蘇老夫人果然是因為三房的事情才特意將自己叫過來的,她仍舊是一臉的淡定,低聲回道:“一早就聽屋中的丫頭說了,說是鬧得沸沸揚揚的,滿府的人都知道了。”
蘇老夫人仔細的看著她的表情,半晌才輕嘆了一聲,道:“要說那崔氏落得如今這個下場我倒是半點都不同情,可是這事兒畢竟也關乎咱們蘇家的臉面,竟是叫人將手伸到了咱們的內宅里頭,傳出去畢竟不好聽。”
蘇漫也配合著蘇老夫人擺出一臉的疑惑:“那依祖母您看,這事兒會是誰做的?”
蘇老夫人瞥了蘇漫一眼,繼續冷哼:“你打量著我是老糊涂了不成,這事兒雖然你沒有直接插手,可若說你不知道,我卻是不信。”
蘇漫微囧,干笑了兩聲,繼續掙扎道:“祖母您這話是什么意思,孫女這段時間一直都守在母親的身邊,真的是連垂花門都沒有出過呢。”
蘇老夫人斜睨了她一眼,語氣中不見氣惱卻滿是調侃:“你是沒有出過垂花門,可是有人卻是進過垂花門的。”
蘇漫自然知道蘇老夫人說得是誰,她干笑了兩聲,決定放棄抵抗:“祖母果然睿智,什么事情都瞞不過您老人家的眼睛。”
蘇老夫人哼笑了一聲,將蘇漫再次摟緊了懷里,輕聲嘆道:“他會做出這種事情來,我心中也是有些矛盾,畢竟,這內宅的事情,他一個爺們兒參與進來像什么樣子,可若他真是冷眼旁觀,我又會覺得這人實在太過涼薄,謝氏待他恩重如山,他竟是半點反應都沒有。”
蘇漫十分明白蘇老夫人的感受,所以她決定跟蘇老夫人和盤托出,實話實說。
“其實孫女也是想過要私下里處置了那崔氏的,可是兄長到底比我要更快一步,先一步將那崔氏給拘了起來。”
蘇漫微微頓了頓,繼續說道:“當日里我派了人去求兄長,那人帶了話回來說,若不是兄長出手,那崔氏怕是早就被三嬸娘偷偷買回去,養在莊子里了。”
蘇老夫人聽了眉頭緊緊的皺在一起,冷聲哼道:“平日里覺得她不過是因著在后娘跟前長起來的,難免有些小家子氣了,如今看來,何止是小家子氣,簡直就是不知所謂了!”
這是蘇漫第一次見到蘇老夫人如此嚴厲的批評什么人,在她的概念里,蘇老夫人一直都是笑吟吟,十分溫和寬厚的人。可見這一次,鄭氏是真的惹惱了這位老夫人。
蘇漫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在周媽媽這會兒掀開了簾子,一連串的小丫頭捧著各色的膳食走了進來。
祖孫二人默契的停了方才的話題,笑吟吟的用起了早膳。
用過早膳之后,蘇老夫人又留了蘇漫說了會兒話,蘇漫惦記著謝氏,坐了一會兒便要起身告辭。
這個時候卻聽到慈心院外響起一陣慌亂的腳步聲,緊接著便傳來了鄭氏的哭聲:“老夫人,老夫人,您可要為兒媳做主啊。”
蘇漫的腳步一頓,轉頭去看仍舊坐在炕上的蘇老夫人。
蘇老夫人此刻也是眉頭緊鎖,臉色更是陰沉的如同寒冰一般。
她見蘇漫轉頭看向自己,便向她揮了揮手,沉聲說道:“漫姐兒也別急著走了,且聽聽她有什么事要老婆子來做主吧。”
蘇漫只得應了一聲是,起身站到了蘇老夫人的身后。
鄭氏這段時間本應該是被蘇老夫人罰了禁足,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從三房的院子一路跑過來的。
人進到正房里的時候,鄭氏的發髻松散的歪在一邊,身上的衣衫也頗為凌亂,腳下更是只穿著一只鞋子,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的狼狽。
鄭氏顯然沒有想到蘇漫也在這里,看到她的時候整個人先是一愣,緊接著便咕咚一聲跪在了蘇老夫人的腳邊,期期艾艾的哭道:“老夫人,您可是要為兒媳做主啊……”
蘇老夫人眉頭蹙得更深,向著跟在鄭氏身后的幾個婆子呵斥道:“都還愣著做什么,還不快把三太太扶起來。”
那幾個婆子正是奉命守著鄭氏的,這會兒見鄭氏闖到了老夫人的跟前,正個個都害怕著,擔心會因為這件事丟了差事,聽到蘇老夫人這一聲呵斥,哪里還敢耽擱,連忙七手八腳的湊上前去,將人拉了起來。
鄭氏卻仍是在不停的掙扎,一邊掙扎一邊哭喊著:“老夫人,兒媳那乳娘的確有錯,可是兒媳已經罰過她了,她也受到教訓了,又何至于殘忍到這種地步啊。”
她哭著,眼眸又轉向了蘇漫,哭聲更大:“大姑娘,她知道錯了,嬸娘也知道錯了,求您高抬貴手,就放過我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