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冉之哄好了楚玥璃后,剛準備回詭都府去,卻發現楚玥璃的額頭有些燙,顯然是得了風寒之癥。他叫來太醫望聞問切,最后又親自給她熬藥,這一折騰,就到了中午。楚玥璃聲稱沒有胃口,不想用膳,倒是覺得春冉之曾經做的果蔬燉肉有些可口。春冉之再次挽起袖子,給她做了果蔬燉肉。楚玥璃勉強用了半碗,看樣子昏昏沉沉準備睡覺,卻又嚷嚷著說有些冷。加了金絲炭,她嫌屋里不透氣,憋悶難受,必須開窗。加了一床被子,她又覺得壓得上不來氣。最后,春冉之干脆抱著她,給她取暖。楚玥璃懟了他幾句,倒也接受了。
屋外,飄起了雪花,這是冬天的第一場雪,也是楚玥璃來到大宴后的第一場雪。
不知不覺,半年了。
這半年,長得好似一條彎彎曲曲的路,一直望不到盡頭。也好似指尖的煙灰,輕輕一彈,就飄落于地上,拾不起。
楚玥璃望著窗外紛紛揚揚的雪花,吸了吸不太通氣的鼻子,閉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中,聽大力來低聲回稟,說隔壁主人沒在家,仆人做不了主,暫時不能買。
天色剛擦黑,楚玥璃就醒了。
春冉之陪她用了些飯菜,又服侍她喝完藥,看著她睡下后,這才輕手輕腳地離開。
當他從小院里出來時,原本溫潤的眸光瞬間變得陰冷起來。他坐上馬車,閉上眼睛,直奔詭都府。
楚玥璃睜開眼,望著籠了一層薄紗的夜明珠,心中有些感慨。若時光能回轉,若春家沒被滅門,若楚府真正的三小姐楚玥璃還在,春冉之也許真的會是一位好夫婿,疼愛娘子,體貼溫柔。可惜,時光回不去。
楚玥璃懷揣著一絲悵然若失和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慨,從床上起來,下了地,看著外面一層厚厚的積雪,皺起了眉毛。
她刻意拖住春冉之,就是不想陶公公去處置范思哲,或者說,從范思哲口中問出些什么。她知道,人心詭譎,從她進入地牢的那一刻開始,就注定要攪和到各種麻煩之中。她和范思哲的對話,旁人聽不見,但是她和范思哲說話這件事,定會被有心人看見。如此這般,她要救范思哲,就不是秘密。以陶公公的為人,定會設下圈套,等她一腳踩下去。昨晚,陶公公匆忙趕回私宅,便是對她產生了懷疑。今早,范團范量姐弟倆來尋,定也讓他留了心。若真到了撕破臉皮的時候,陶公公一定不會歸還那半塊“黑禁令”,她便無法給戚不然一個交代。真是,難。
楚玥璃不再多想,換上一套白色的衣褲,又扯了裙子白色的內里當蒙面布,便在鵝毛大雪中,由后窗離開,直接跳進了隔壁院內。
顧九霄瞪著布滿紅絲的眼睛,正等著楚玥璃。
二人沒有廢話,直接將鞋子交接。
楚玥璃拿到手中一看,妥妥的一雙簡裝版旱冰鞋。其實,這樣的大雪天,滑板最實用。不過,雪不夠厚,范思哲也未必會滑,還是旱冰鞋穩妥些。
顧九霄考慮到范思哲沒有腳,還將鞋幫做得很高,可以用帶子捆綁結實。楚玥璃用超長的鞋帶,將簡裝版旱冰鞋背在后背上系好,伸手捏了你顧九霄凍僵的手,低聲道“謝謝。”
顧九霄瞬間綻放璀璨笑顏,道“和爺客氣,爺可和你急!”
楚玥璃沒再多說,放開顧九霄的手就要走。
顧九霄卻一把拉住了楚玥璃的手,認真道“讓我幫你。”
楚玥璃回道“你已經幫得夠多了。到此為止。”
顧九霄一聽這話,頓覺不安。他緊緊拉著楚玥璃不放,說“不行。爺是個熱心腸,要幫,就必須幫到底。”
楚玥璃回道“也好。”
顧九霄的眼睛一亮。
楚玥璃回道“你幫我盯著點兒隔壁。”
顧九霄一點頭。
楚玥璃扯出自己的手,快速消失在夜色中。
顧九霄將手塞進袖子里,看著楚玥璃消失的方向,對趙不語道“憨憨,你看爺是那么好打發的嗎?”
趙不語從暗處走出,回道“不像。”
顧九霄笑道“咱跟著去看看。”言罷,突然打了個大噴嚏。
趙不語建議道“侯爺,身體為重,咱還是回屋去吧。”
顧九霄吸了吸鼻子,感慨道“以前啊,爺是以身體為重,現在啊,爺是以阿璃為重。”言罷,撒腿就跑,動作還挺快。
詭都府中,陶公公提審了范思哲。
范思哲像一條死狗般,被從地牢里一路拖到了大廳中。
陶公公感慨道“大冷的天,你是真不給雜家省心,就不讓雜家好好兒養養身子,真是該打。”
兩名爪牙上前,掄起帶釘的棍子,噼里啪啦就是一頓打。
釘子帶出血肉,瞬間染紅了地面。范思哲的叫喊聲嘶啞,仿佛叫喊對他而言,都是一種奢求。
陶公公一抬手,兩名爪牙退下。他問“說吧,昨晚是誰闖入了地牢?意欲何為?”
范思哲大口喘息著,卻沒回一個字兒。
陶公公眸光一冷。
雜言怒聲喝道“好大的夠膽!公公問話,竟敢不答?!”言罷,直接沖上去,狠踢了幾腳,皆在不致命卻特別疼的地方。
范思哲抱頭躲閃,卻毫無用處。他喊道“別踢了!別踢了!我說!我都說!”
雜言停下,退到一邊。
范思哲喘了幾口氣后,說“她……她問我,可知道齊寶磊在哪兒?我……我說,死了。”齊寶磊,就是另一名被抓的黑衣人。
陶公公冷笑,道“若是這么簡單,昨個兒你怎么不說啊?”
范思哲不語。
兩名爪牙就要動手。
范思哲立刻開口回道“她問我銀子藏哪兒了。我……我哪兒知道什么銀子不銀子的。不說,是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陶公公打量著范思哲,輕聲細語地問“你不覺得,若提起銀子,雜家興許來了興趣,還能饒你一條狗命?”
范思哲眼冒渴望之光地望著陶公公。
陶公公笑道“你若說清楚,你是誰?契衣教的主子到底是誰?雜家定說到做到,立刻放你自由。”
范思哲一臉糾結痛苦地回道“小人就是范胖子,知道那些古里古怪的東西,也是在契衣教里看見的。那些東西就飄浮在半空中,一揮衣袖就不見了。小人只想混口飯吃,就跟著他們一塊干了。他們讓干啥,小人就干啥。那個齊寶磊是個小頭目,小人就聽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