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玥璃曉得白云間和春冉之之間,有著非比尋常的過往。卻沒想到,二人的關系竟如此親厚。可以想象,在暗無天日的冷宮中,春冉之的出現,對于白云間而言,將會是怎樣一道溫暖的陽光。亦師亦友,又是怎樣獨特的存在。
說實話,她還真不認為,春冉之會喜歡男人。畢竟,若是真喜歡男人,早就和皇帝勾搭到一起去了。但是,她也不敢肯定,春冉之不會喜歡白云間。畢竟,像白云間這么優秀的男人,著實少見。她兩世為人,不也栽在了他的身上?
白云間本想將自己和春冉之之間的關系,一筆帶過,卻見楚玥璃聽得格外認真,便繼續講述起來:“我的第一塊糖果,第一塊糕點,第一雙緞子面的鞋子,都是春冉之送的。那時,我最大的期盼不是走出冷宮,而是等他來陪我聊天,聽他講授書中的內容,聽他點評宮中和朝廷里錯綜復雜的關系。直到……”白云間語氣一頓,才繼續道,“他喝多了酒。”
楚玥璃感覺自己終于接近了一個被隱藏多年的真相,心情不免激動起來。
這段記憶對于白云間而言,是難以啟齒的,但是……楚玥璃竟露出一副“你快講,好好兒講”的期盼表情,著實撕開了他對那段過往的封條。白云間有片刻的無措和茫然。
楚玥璃推了推白云間,催促道:“講啊。正到精彩處,不能停。”
白云間看向楚玥璃,忍不住搖頭一笑,心中的介意摻雜進了一絲釋懷。他說:“冉之醉酒,跑到冷宮尋我。因身體上的觸碰,我才知道,他并非真太監。宮中骯臟事不少,偏偏我又是那般容貌。曾有老太監摸近到身邊,被我用棍子活活兒打死。我雖生在冷宮,但卻是皇家血脈,打死個太監,倒也無人敢來問責。至那兒以后,我便討厭旁人靠近,總覺得他們身上,有種骯臟的味道,令人難以忍受。
冉之和以往不同,過于……熱情。我心中惶恐,怒不可遏,便……對他下了手。”
楚玥璃突然瞪大眼睛,問:“你是說,你把他閹了?!”
白云間用手捏住楚玥璃的鼻子,哭笑不得地說:“我怎能親自做那種事兒?!”
楚玥璃問:“你指揮別人做?你當時身在冷宮,還能指揮得動別人?”
白云間收回手,若有所思地道:“厭惡冉之的人,不少。想讓他死的人,也不少。我和冉之動起手,發出了動靜。我將他打暈,他撞翻了桌子,杯碗落地,引來了旁人。此人,是當時赫總管的親信。赫總管和冉之都是父皇眼前的紅人,為了爭寵,早就暗中耍起了刀子。那太監為了向赫總管邀功,直接拖走了冉之,將事情鬧大。宮中規矩不能亂。父皇雖保下了冉之的性命,冉之想要留在宮中,必須成為太監。”
楚玥璃說:“所以,他一直恨你?認為是你之故,使他變成了真正的太監?”
白云間點了點頭。
楚玥璃問:“為何不解釋清楚?”
白云間反問:“有何好解釋的?他圖謀不軌,理當受罰。且,他既然決定進宮當太監,為家人復仇,就已經注定了命運。或遲或早,不過是個時間而已。”淡淡一笑,“且,我又怎允許他抱著那樣的想法接近我?亦師亦友之情,他已不配。”
楚玥璃感慨道:“被人喜歡,其實是一件挺幸福的事兒。只是……”伸手捧住白云間的臉,揉捏著,“誰讓他招惹了我家高冷的六王爺呢。”
白云間被楚玥璃逗笑,張嘴要咬她嘴巴,楚玥璃躲進白云間的懷里,抱著他的腰肢,宣布主權:“我的。”
白云間歡快的笑聲,震動了胸膛,好似敲鼓,一下下傳到了楚玥璃的心里去。
楚玥璃覺得,彼此之間如此親密無間,倒是可以問一問心中的疑惑:“云間,你的腿可是先天不良于行?”
白云間的笑容減淡,回道:“冉之成為真正的公公之后,有五個黑衣人沖進了冷宮。我的腿,便是被他們打折的。”
楚玥璃支起身子,臉上的笑容已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透體的寒,和令人膽戰的憤怒,以及無法掩飾的殺意。
白云間繼續道:“五個人,我殺了四人,逃走一人。那四具尸體被拖走時,我看見其中一人的黑衣下,竟穿著太監的里衣。”
楚玥璃眸光陰冷,沉聲道:“他竟敢如此報復你?!”
白云間回道:“春冉之這一生,都在為春家活著。他活著,要為春家報仇。他成為廢人,便要為春家的子孫報仇。因此事,父皇覺得虧欠我,將我接出冷宮,給予榮寵。”
楚玥璃微微皺眉。
白云間用手指撫開楚玥璃眉間的皺紋,問:“為何皺眉?”
楚玥璃回道:“我總覺得,你的這段經歷中,缺少了一個十分重要的人。”
白云間笑著問:“可是父皇?”
楚玥璃點頭,回道:“你可知,皇上對春冉之有著超乎尋常的感情?”
白云間點了點頭,回道:“我知。出了冷宮后,消息不再只是春冉之帶給我的片面消息,而是多了眼目,可以縱觀全局。很快,我便發現了父親對春冉之的不同尋常。也因此,我才知曉一個真相……”
楚玥璃在白云間的眸子中看見了冷意和心寒,她的心也隨之沉了下去。
白云間說:“我的腿,本可以恢復如常。父皇卻命太醫將我的腿骨接錯位置,讓我一生不良于行。”
楚玥璃心中一痛,瞬間生出無法控制的殺意!她噌地站起身,竟要離開無問居,去……去做什么?殺了白云間的父親?!對!殺了他!
白云間瞬間起身,一把抱住了楚玥璃,安撫道:“好了,都過去了。我雖恨他,卻不能殺了他。”
楚玥璃質問:“為何不能?!他害了你母親,害了你!他該死!”
白云間忽然很心疼楚玥璃的憤怒。他撫摸著她的臉,說:“綺國雖戰敗,卻隨時會卷土重來。大宴不能亂,它經不起另一場戰爭,更不能給臨國分食的機會。百姓,需要安居樂業。阿玥,冷靜一下,我還在這里,你還在我懷里……”
楚玥璃用力呼吸,閉上了眼睛,嘀咕道:“等你醫好腿,我們掀了大宴,讓那老東西去邊疆喂馬!”抽死他丫的!
白云間親吻楚玥璃的鬢角,溫柔地應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