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著!”顧夜抓住了她伸過去的手,似笑非笑地掃了她一眼,“我隱隱聞到一股特別的味道,跟我熟知的一種藥相似。秀娘,莫要貿然用手去擦,免得害了自己的性命。”
李秀娘這才想起,顧夜的嗅覺較常人敏銳些,難道……她聞出這毒藥的氣味來?不對啊,那人說這粉末無色無味,不會讓人發覺的呀?李秀娘額角的汗,頓時滴落下來!
“秀娘,你熱嗎?怎么突然流了這么多汗?”顧夜瞇了瞇眼睛。現在只是剛出正月,大家還都穿著厚厚的棉衣,她穿了整套的焱貂皮草,依然在晨風中瑟瑟發抖。李秀娘心中沒鬼才怪!
李秀娘哆嗦了一下,強笑道:“可能是剛剛找鑰匙,心里太急了,所以才會……”
“別擔心,鑰匙丟了,再重新換把鎖就是了!鎖錢我出,不會從你工錢里扣的!”顧夜說了句玩笑話,可是李秀娘卻笑不出來。
凈藥組的院子中,來上工的工人越來越多,見少東家帶著李管事,站在一口大水缸前,也紛紛圍了過來。昨日負責打水的值日人員,略帶緊張地問道:“少東家,出什么事了嗎?”
顧夜招手讓那位值日人員過來,問道:“你昨天打水前,水缸沖了沒?”
那人馬上道:“洗了,每個水缸我都至少洗了兩遍。昨天劉阿水走得最晚,他可以為我作證!”
為了爭先進多拿獎金,藥廠每個組的員工都卯足了勁兒,竭盡全力地把自己的工作做到最好。他也不例外!他心中驚疑不已——到底出什么事兒了?
被他指著的那個瘦小少年走出來,點點頭道:“王小北平時做事最仔細,我的確看著他把缸都刷了。”
“那也就是說……這些粉末,昨天晚上你們走之前,是不存在的嘍!”顧夜指了指水缸上的白色痕跡。
王小北低下頭仔細看了看,確定地道:“絕對不可能,缸的邊兒上,我重點擦了好幾遍呢!除非是擦不掉的痕跡,像這種粉末,根本不可能存在!”
顧夜看向李秀娘:“聽到了嗎?這粉末,不可能是昨天誰把吃的帶回院子留下的!藥廠明文規定了,禁止攜帶食物進藥廠,更不能在廠里吃東西!”
張小梅看向李秀娘,終于開口替自己辯解了:“請姐妹們吃的蜜餞和點心,是我散工以后才去買的。買回來直接去了宿舍。秀娘姐姐,我沒有在廠里請大家吃東西,凈藥組的所有人都可以為我作證!”
李秀娘神色不定,腦子里一團漿糊,聞言她胡亂地道:“或許……是我記差了吧……”
張小梅抿著嘴——自己不確定,還在少東家面前胡說。莫不是看她被少東家選中,心存嫉妒,想要陷害她?
李秀娘瞳孔微微一縮。她看到顧夜用手指,輕輕蘸了蘸那白色粉末,又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顧夜她……不會看出什么來吧?
顧夜拿起旁邊的水瓢,舀了一瓢水,用舌尖輕輕觸碰了一下,又很快吐了幾口口水。她往嘴巴里塞了一顆解毒丸,嚼了嚼吞了下去。
顧夜的臉上布滿了寒霜,眉頭緊緊皺著,紅潤如花瓣的唇抿成一條直線。她讓人買一只雞回來,強掰開嘴,往里面灌了一口缸中水。不過轉瞬的功夫,那只雞都倒地身亡了。
“好烈的毒藥!”顧夜微微嘆了口氣。
毒藥?!李秀兒禁不住呼出聲來:“秀娘姐姐,你……你為什么這么做?”
“李秀兒,你什么意思?關我什么事?”李秀娘呆滯了一下,求生欲讓她很快反應過來,她狠狠地瞪著李秀兒,厲聲喝道。
“葉兒,你沒事吧?你剛剛舔了毒藥……”李秀兒沒有理睬她,關心地看著顧夜。而顧夜正冷笑地看向李秀娘。
顧夜沖她搖了搖頭,道:“沒事,我剛剛已經服下了解毒的藥丸。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這小小的毒藥,奈何不了我的!不過,我想知道,李秀娘,我到底哪里對不住你了,你竟然想毀掉顧氏藥廠,毀掉我們所有人的心血?”
“不是我!葉兒姑娘,真的不是我!沒憑沒據的,你不能因為李秀兒的一句話,就定了我的罪!”李秀娘頓時慌了。
沒想到那人給她的居然是烈性毒藥。今天要是沒有被顧夜察覺,所有經過凈藥組的藥,只怕都會染上毒性。有毒的藥,加工出的沖劑、丸藥、兒童藥……要是就這么流了出去,只怕會……李秀娘不敢往下想了,當務之急,她要先把自己的嫌疑給撇清了!
李秀兒也想到,昨天若不是不小心被她看到,心存疑慮,報給了葉兒姐姐。等今天開工以后,有毒的藥材被分發到各個制藥組,幾日后變成一顆顆藥丸,一瓶瓶沖劑,流向市場。
只一小口,就能毒死一只雞的毒藥,會不會造成大量顧客的死亡?且,買得起丸藥,和舍得買沖劑的,大都要么有錢,要么有權,這些人因為顧家的藥而遭遇不測。顧家將會如何?藥廠又是什么樣的結局?藥廠剛剛過上好日子的員工,又會怎樣?
想到這兒,李秀兒一絲為李秀娘隱瞞的心都沒了。她緩緩地站直了身子,直直地看向李秀娘,舉起手發誓道:“我接下來所講的話,句句屬實,如果有一絲一毫的虛假,讓我不得好死,下輩子永不超生!秀娘姐姐,你敢嗎?”
“葉兒姐姐,各位員工們!昨天晚上,我被一陣輕微的動靜驚醒……”李秀兒直白而又詳細地把自己昨天晚上見到的一幕,說給大家聽。隨著李秀兒的講述,所有人都把不可置信的目光,投向了臉色越來越蒼白,神情愈加慌亂的李秀娘。
李秀兒說完后,院中陷入了短暫的靜默。張小梅忍不住沖著李秀娘喊了一嗓子,打破了死一般的靜寂:“李秀娘!你為什么這么做?你這是要害死少東家,害我們所有人丟掉工作啊!少東家對你不薄,提拔你當凈藥組的管事,你還有什么不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