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被捂著嘴生生拽走的方玉春,這一刻易云洲再沒覺得心疼這個女人,而是覺得十分的恐懼和氣憤。
這幾十年來,他付出的隱忍和疼愛,現在才恍然大悟,不過都是被人利用了而已。
第二天清早,顧湘宜和易景梟還沒有睡夠,折騰了一整宿的兩人十分疲憊,但因為今天是認祖宗的大日子,不可以耽擱,所以石榴只是勸了兩句,顧湘宜就起身了。
易景梟緊隨其后,也跟著起來梳洗穿衣。
肖寒和石榴做不好伺候易景梟穿衣的活,還是圥茶站了出來,他與石榴一人伺候一個主子。
不過易景梟收拾好的速度,要比顧湘宜快的多。
一身銀紅色襯象牙色的鑲珠罩衫,不僅襯出了顧湘宜的身份,還顯得她格外的富麗華貴,巴掌大的小臉微微泛著紅光,只輕輕抹上一些粉,氣色就起來了。
嗯,石榴沒感覺錯,眼前的姑娘再也和以前不同了,那一瞥一笑都在象征著她的改變,只是自家姑娘還未發現而已。
在家伺內,易景梟和顧湘宜才祭拜完,就見易云洲走了進來,神色很是不好看。
他回到了易氏祖宗牌位前,恭敬的燒了香,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看了看自己的兒子和兒媳。
顧湘宜向他請安,沒想到他卻說:“陪我走走吧。”
花園中堆了一座三層假山,頂上有涼亭,從山腳可以拾階而上,從涼亭內可望盡滿園美景。
三人坐在亭內,顧湘宜不免覺得有些不自在,但易景梟卻握住了她的手,給了她足夠的安全感。
看見這一幕,易云洲難免聯想到了自己。曾經的他,也這般維護過方玉春,為了方玉春不惜和全家人作斗爭。
“到了新地方,還算習慣吧?”易云洲忽然問起了這么沒頭沒腦的一句。
“還算習慣。”顧湘宜如實回答。
易云洲不知下一句該如何搭話了,他求助般的看向了自己的兒子,只聽易景梟說:“湘宜她沒那么多姑娘家的小毛病。”
“看出來了,她是個好孩子。”易云洲說。
顧湘宜徹底愣住了,她沒想到這位不待見自己的公爹,竟然會主動找話題示好,并且還夸她?
這大概是顧湘宜第一次面對長輩手足無措吧,她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所以只能賠笑。
從未做過討好兒子這樣的事,易云洲在心里盤算了半天,就是想不出要說些什么。
憋了許久,他才說道:“方氏,讓我關進庵堂里了。”
此話聽的顧湘宜猛地一個激靈,手里的茶杯差點跌在地上。
昨天易云洲是如何維護方玉春的,她并沒有親眼所見,但通過昨晚和今晚石榴的打聽,她大約掌握了個全部。
那么在意方玉春的他,為何才一晚上過去,就把心尖尖上的人關進了庵堂呢?
那庵堂是什么地方,顧湘宜是知道的。
寧初曾經的好友的嫂子,犯了七出不說,還跟別的男人廝混,弄大了肚子企圖以假亂真,幸好那家人不傻,抓了個人贓俱獲,奸夫被關進了監獄,而那女子則是落了胎后被送進了庵堂。
身為女子,庵堂絕對是聽了就覺得恐怖的地方。
易景梟卻像是已經猜到了一樣,只是淡淡的哦了一聲,然后說道:“父親怎么想到要把她送進庵堂了?”
“她作惡多端,以前是為父識人不清。”
天知道這一句話廢了易云洲多少面子!
易景梟嘴唇微勾,旁人怕是一點也看不出來,但是顧湘宜明白,他那是高興,是欣慰,是大仇得報的歡喜。
最重要的是,他有損失望的父親,其實也還算有個父親樣子的。
易云洲見兒子和兒媳婦都不搭茬接話,一直這么安靜下去實在尷尬,于是又說道:“耿六的事我找楊大人核實過了,確是如此。”
“昨夜的事已經很晚了,父親還去打攪楊大人?”
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讓易云洲有些不知該如何回答了。
“楊旭睡得晚,這個我知道,他是個善辦案喜辦案的,我能給他提供一些睡前思考的方向,他倒是感激。”
顧湘宜聽見這些都想笑了。
她嫁進易家,楊旭也是出了一份嫁妝的,身為父親多年舊友,楊旭的性子顧湘宜再了解不過。
他確實善辦案不錯,因為他十分細心,總是能發現別人看不見沒注意的地方;他也確實喜歡辦案,享受那種一頭霧水到頭腦清明的感覺。可易云洲說錯了的是,他是喜歡不錯,只是他并不想要這種喜悅出現。
因為出現之前,必然是要死人的。
“楊大人斷案如神。”易景梟又不咸不淡道。
看著眼前的小子這是執意不給自己面子了,易云洲也不再端著,又說著:“其實方氏的罪行我能發現,還多虧了你身邊那個叫禪矜的。”
顧湘宜更不解了。
好端端的,和禪矜怎么又有關系了?
“禪矜的父母都死在方氏手上。為家人報仇,那自然用處大,能力也強。”
邊說著他邊看向顧湘宜,看似是為夸獎禪矜,實則則是夸獎顧湘宜。
“禪矜從小時候就跟在了你身邊,我也算是看著他長大的,他這孩子老實話少,是個可信任的。”
“父親就不怕他是幫著我一起坑方氏的?”
易云洲聽完只是嘆了口氣:“不提她了,提她就生氣。”
生氣的原因,基本所有人都心中有數。
易云洲也算是京城大流了,爵位一代代傳下來,早已經根深蒂固了,輕易沒人撼動的了易家的地位。
這也是皇后不敢出頭替兒子搶顧湘宜為妾的源頭,畢竟易家和顧湘宜已經有了婚約,她橫刀這么一奪愛,短時間內看不出什么,可一旦時候久了,易家在曹海的爭奪皇位之中不使力反而泄力,那皇后這一整可就是得罪人了。
正因如此,幾十年沒人敢惹易云洲,現在猛然得知被玩弄于鼓掌之中這么些年,是個人都會難以接受。
何況是易云洲這種順了大半輩子的男人。
“回去你封些銀兩給禪矜,耿六也交由你安排就是,畢竟放火要燒你院子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