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丹朱

第四百二十七章 指證

所有的視線凝聚在太子身上。

太子?

太子!

“你!”跪在地上太子也神情震驚,不可置信的看著太醫,“彭太醫!你胡說什么?”

既然已經喊出太子這個名字了,在地上發抖的彭太醫也無所顧忌了。

“就是太子,殿下拿著我妻兒要挾,我沒辦法啊。”他哭道。

太子氣急:“孤是說過讓你好好看看陛下用的藥,是不是真的跟胡大夫的一樣,什么時候讓你換掉藥了?”他跪向皇帝,“父皇,兒臣又不是畜生,兒臣怎么能做這種事啊,父皇,您是兒臣的依靠啊,這是有人要陷害兒臣啊。”

說著他俯身在地上哭起來。

“兒臣這段日子是做的不好,亂發了很多脾氣,兒臣知道很多人恨我,父皇啊——”

“兒臣為什么要害父皇啊,如果說是兒臣想要當皇帝,但父皇在還是不在,兒臣都是下一任帝君啊,兒臣為什么要做這么沒有道理的事。”

“說兒臣要害父皇,分明是害兒臣自己!”

殿內鴉雀無聲,太子謀害皇帝,這種事實在干系太大,此時聽到太子的話,也是有道理,單憑這個太醫指證的確有些牽強——也許真是別人利用這個太醫陷害太子呢。

皇帝在不在,太子都是下一任皇帝,但如果太子害了皇帝,那就該換個人來做太子了。

朝臣們的視線不由向三個親王甚至兩個后妃身上看去——

齊王神情平靜,燕王面色發白,魯王冒出一頭汗。

“這跟我沒關系啊。”魯王忍不住脫口喊道,“害了太子,也輪不到我來做太子。”

這話讓室內的人神情一滯,不像話!

“父皇,這跟他們應該也沒關系。”太子主動說道,抬起頭看著皇帝,“因為六弟的事,兒臣一直防備他們,將他們拘禁在宮里,也不讓他們靠近父皇相關的一切事——”

他在六弟兩字上加重了語氣。

皇帝明白他的意思,六弟,楚魚容啊,那個當過鐵面將軍的兒子,在這個皇宮里,遍布眼線,暗藏人手,那才是最有能力謀害皇帝的人,而且也是如今最有理由謀害皇帝的人。

畢竟先前皇帝告訴了他真相,也親口說了讓他殺了楚魚容。

不管是君還是父要臣或者子死,臣子卻不肯死——

皇帝沒有說話,眼中幽光閃爍。

太子一直盯著皇帝的神情,見狀心里冷笑,福清還覺得找這個太醫不可靠,是的,這個太醫的確不可靠,但真要用結交數年可靠的太醫,那才是不可靠——一旦被抓出來,就毫無辯駁的機會了。

隨手找來隨便一威脅就被驅用的太醫,一旦成了就成了,萬一出了差錯,先前毫無來往,抓不出任何把柄。

還好他做事習慣先考慮最壞的結果,否則今日真是——

皇帝不說話,其他人就開始說話了,有大臣質問那太醫,有大臣詢問進忠太監怎么查的此人,殿內變得亂糟糟,先前的緊張凝滯散去。

“太子殿下。”一個聲音響起,“如果彭太醫不夠指證的話,那胡大夫呢?”

這句話闖入耳內,太子脊背一寒,殿內諸人也都循聲看去。

說話的是站在一旁的楚修容,他神情平靜,聲音溫和:“胡大夫遇害的事,大家都知道吧,但萬幸的是,胡大夫沒有死。”

那個胡大夫沒有死?殿內諸人震驚,不過,好像是一直沒有找到尸體——他們也沒有在意一個死去的大夫的尸首。

但齊王怎么知道?

太子不可置信:“三弟,你說什么?胡大夫沒有死?怎么回事?”

楚修容看著他微微一笑:“怎么回事,就讓胡大夫帶著他的馬,一起來跟太子您說罷。”

連馬都——太子的臉色再掩飾不住鐵青,他想說些什么,皇帝已經開口了。

“看來朕還是這位胡大夫治好的。”他說道,“并不是張院判研制出了藥。”

站在諸臣最后方的張院判跪下來:“請恕老臣欺瞞,這幾天陛下吃的藥,的確是胡大夫做的,只是——”

“是兒臣讓張院判隱瞞的。”楚修容說道,“因為胡大夫先前遇害,兒臣覺得事有蹊蹺,所以把消息瞞著,在治好父皇之前不讓他出現。”

太子指著他:“楚修容,你,你好大膽子——”

不僅好大膽子,還好大的本事!是他救了胡大夫?他怎么做到的?

難道靠著以策取士,靠著在讀書人中的聲名?聲名又不是人手,竟然能從他的人馬以及皇帝的暗衛護送下,悄無聲息的毀了他的計劃!

他要說些什么才能應對如今的局面?

這是他從未考慮到的場面——

太子一時思緒紛亂,不復先前的鎮定。

“帶進來吧。”皇帝的視線越過太子看向門口,“朕還以為沒機會見這位胡大夫呢。”

太子指著楚修容的手慢慢的垂下來,心也慢慢的下墜。

胡大夫被兩個太監攙扶著一瘸一拐的走進來,身后幾個禁衛抬著一匹馬,馬還活著,也斷了腿。

一見坐在床上的皇帝,胡大夫立刻跪在地上:“陛下!您終于醒了!”說著嗚嗚哭起來。

皇帝道:“多謝你啊,自從用了你的藥,朕才能沖破困束醒來。”

胡大夫哭道:“是陛下真命天子,天命所在,大福大壽——”

聽著他要語無倫次的說下去,皇帝笑了,打斷他:“好了,這些話等等再說,你先告訴朕,是誰要害你?”

胡大夫一擦眼淚,伸手指著太子:“是太子!”

唉,又是太子啊,殿內所有的視線再次凝聚到太子身上,一而再,再而三——

太子似乎氣急而笑:“又是孤,證據呢?你遇難可不是在宮里——”

胡大夫打斷他:“是你的人,你的太監——”他手一轉,指向室內太子身后站著的一個太監。

這個太監就站在福清身邊,可見在太子身邊的地位,殿內的人隨著胡大夫的手看過來,一多半的人也都認得他。

那太監臉色發白。

“福才!”胡大夫恨恨喊道,“你當時騎馬在我身邊對我的馬刺了一根毒針,你當時還對我笑,你的口型對我說去死吧,我看的清清楚楚!”

太子也不由看向福才,這個蠢才,做事就做事,為什么要多說話,因為篤定胡大夫沒有生還機會了嗎?蠢才啊,他就是被這一個兩個的蠢才毀了。

被喚作福才的太監噗通跪在地上,如同先前那個太醫一般渾身顫抖。

“陛下。”他顫顫說道,“這,這是奴婢一人所為,奴婢與胡大夫有私怨,與,與太子無關啊——”

說著就向一旁的柱子撞去。

殿內發出驚呼聲,但下一刻福才太監一聲慘叫跪倒在地上,血從他的腿上緩緩滲出,一根黑色的木簪如同匕首一般插在他的膝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