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策之錦繡繁華

第二三八章 宏圖偉志

當初,云杉和段景毅同學,這份自小的情誼,是十分難能可貴的。

“大人對天下之人都一視同仁,與大王是一樣的,心中無貴賤,自然更容易交心。”

“可我們身處的五洲大陸,卻不是一個人人平等的世界。你見這杜陽城,便可知一二。南城與北城大相徑庭,就像皇族、貴族、官籍、商籍、農籍、奴籍,身份不同,便世世代代都要延續下去,富貴的繼續富貴,即便毫無才華且為富不仁,仍要站在那些卑微身份之人的頭上,任意踐踏。而那些身處塵埃者,卻世世代代不得翻身,好容易有了機會,卻又要像蔡康蔡大人一般,不得不妥協,否則就要承擔殺身之禍……”

云杉深吸一口氣,然后慘笑了一下:“哎,也不知為何,就想與你多說這些,真是奇怪……在京都為官這幾年,我看慣了人情世故,看遍了人性中最丑陋的那一部分。這等事,實屬平常,哪個世家的背后,不是污穢一片呢。便是圣上,他那般精明,也定是早就知道一二的。不查不說,只是沒到時機懶得去管而已。官官相護,大抵如此。”

“我云家,是從父親那一代開始的,至今不過兩代官籍而已。雖父親位列太尉,立下戰功赫赫,但根基不穩,又無人脈,實則無法與烏家相提并論。朝中不論職位高低,只論世家是否龐大。父親又不善于心計,長此以往,怕也是要走向末路的。在其位,謀其政,云家不求其他,只希望大楚能尋得一位為百姓著想,心懷天下的君王,僅此而已。”

云歌看著云杉,他的眼中閃爍著光芒,仿佛在說一件十分驕傲之事。

她從前不喜歡三哥哥的死板,與他交流的最少,只知道,他在官場里混的油嘴滑舌,就喜歡捧著人說話,很招人厭煩。

可換了一種身份,換了一種環境,再去看三哥哥,卻發現,他內心的宏圖,比四哥哥,甚至比父親還要廣闊。

他小心謹慎是為了家族。

他巧言令色是為了家族。

他心向著段景毅,都是為了家族。

這樣的三哥哥,讓人看著心疼。

云歌只恨自己,當初為何不多聽聽三哥哥的話,如此,也不必做那陷云家于險地的罪人。

她記得,當時她要嫁給段景瑞,是三哥哥抗議得最嚴重,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后來才被發配到了邊關,腿疾復發……

“大人心向百姓,心有宏圖,將來,定會有一番作為的。正如大人所言,在其位而謀其政,朝中紛擾不斷,大人只需安定心志,等待時機便是。君子應先小家而后大家,從細微之處做起,穩住根基,方能成就偉業。得廣廈千萬間,天下寒士俱歡顏。”

云杉定住腳步,看著云歌,心潮澎湃地念著:“廣廈千萬間,天下寒士俱歡顏……”

云歌福了福:“正是。”

“想不到,這樣的千古名句,竟是從一個弱女子的口中說出來的……”

“云歌雖是弱女子,卻是見過亡國之亂的女子。國破山河不再,寡身顛沛流離。若非遇到大王,怕是成了一具枯骨,也不會有任何人關心知曉。云歌是幸運的,但這世間不幸之人比比皆是。他們因兩國之亂,就要受盡苦楚。贏的國家,要休養生息數十年,方能恢復元氣。輸的,上至八十老人,下至未出生的嬰兒,死傷無數,餓殍遍野。云歌的理想,就是能為天下之人,都謀得一個可以棲身立命的住處。若五洲天下,再無流離失所,人人都能吃上飯,都能在家中安睡,彼此和睦友愛,路不拾遺,也不閉戶,那,才是真正的錦繡繁華。”

云杉對云歌的印象中,又多了些敬重。

他恭恭敬敬地對著云歌行了禮,云歌趕忙回禮,不知道云杉這是何意。

“姑娘的理想,讓云某由衷敬佩。其實,僅憑姑娘身為湘人,還能為敵國皇子傾力相助,就已經說明了姑娘心胸之廣闊了。景毅能有你在身邊輔佐,著實是一大幸事。”

云歌笑道:“奴婢是一介湘奴,能做的有限,但大人身居高位,可行之事才有更多。所以大人切不可失去信心,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積少成多,才能有所成就啊。”

云杉站直身體,重重點頭:“嗯。”

對于云泗的到來,瑞萊并沒有太多的驚訝。她見到鑰匙還主動交出了自己的梳妝盒,云泗拿出盒中的東西翻開來看,全部都是郝家的證據。

從礦山到錢莊,從土地到欺壓百姓,樁樁件件,都十分詳盡。

不少上面還有郝萬山的親筆簽字和手印,是抵賴不得的。有了這些,能不能動南宮家和烏家不知道,但郝家算是徹底完了。

“多謝蔡夫人幫助。”

云泗見她面容虛弱,說:“知道蔡夫人身體不好,卻不知,這樣嚴重。”

“自小便是如此,只是現在,越發嚴重了一些,不打緊的。公子既得了我相公的東西,想來,是他信任之人。奴家只是個弱女子,本事不該打聽這些的,只是相公說與我聽時,神色嚴肅,且告訴我,一旦發生了不測,讓奴家盡快回娘家……相公,相公他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因為情緒激動,瑞萊開始喘促了起來。

她實在擔心自己的夫君,也知道,這么長時間以來,蔡康昧著良心做了許多事,定是心中不快的。她不識字,卻偷偷看過這些東西,都是一些簽字畫押的東西,想必不是公文,就是誰人的證據。

“夫人莫慌,蔡大人剛正不阿,不會有事的。”

“正是他剛正不阿,不懂得轉圜,奴家才更擔心他……若不是為了我這病,他也不會受人脅迫……郝家讓梁郎中為我診治,若他不從,就斷了我的藥食。若是因為我這破敗的身子,而陷相公于不義,那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云泗從瑞萊的話中聽出了端倪:“梁郎中,什么梁郎中?”

“就是,就是京都來的那位神醫啊。說是善治心痛之癥,天下之人的心痛病,經過他的手,都能治療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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