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寶兒抿著嘴,輕輕搓著左手指尖,沒多會兒便給出答案。
孔娘子有些驚訝,這道題目是她昨天才想的,因著倉促,就是她自己算也要想一會兒,沒想到這孩子只是琢磨一下便能算出來。
看來百遍的書的確沒白抄。
“過關。”
她微笑道。
如此聰穎的孩子,但有向學之心,何愁不成?
袁寶兒眼睛一下子瞪圓,沒想到考試如此簡單。
孔娘子見她大喜,忙板起臉道:“莫看入門容易,學院的規矩可是多著呢,想要畢業可沒那么簡單。”
她朝著韓安穎點了點頭,韓安穎帶她去了正堂,那里羅列近二十幾種科目,規定每人每年必須選至少五科。
若年底考不過,可再補考,一連三次不過,便是掛科。
若掛五科,便視作退學。
書院會發書面函到學生家里,將學籍消除。
若完成二十科,便視作結業,書院會頒發結業證,并根據成績進行推薦。
皇后會挑選適合人選,酌情選入內廷,擔任女官。
“有人被退學嗎?”
袁寶兒一臉天真的問。
韓安穎微微的笑,“我的族妹就被退學了。”
袁寶兒嘴巴微張,無聲嚇了下。
教習的妹妹都會被勸退,書院還真是鐵面無私,沒有情面可講。
袁寶兒雖然野,卻也要臉,決不允許自己被退出去,陡然之間,她緊迫感倍增。
韓安穎見她有些嬰兒肥的小臉崩得緊緊的,不由勾起嘴角。
作為新入學成員,袁寶兒很低調,選了比較精通的棋書算以及農事演算。
韓安穎見她選的幾樣,略微有些意外。
演算這一學科極為偏門,又十分費腦子,非聰穎者不能過,農耕一道更是少有人問津,不想竟全被她選了。
袁寶兒勾選完畢,笑瞇瞇的請韓教習送自己去上課。
說來也巧,今天剛好有兩門學科開課,不過兩個學科時間沖突,袁寶兒斟酌了下,選擇了棋。
韓安穎正好無事,便送了她過去。
棋社里十分的安靜,只有清脆的落子聲不時響起。
先生見到韓教習便走過來招呼。
韓安穎做了個簡單介紹,把人交給先生便離開了。
先生環顧四周,發現今天的學生剛好都有對手,便道:“不如你我手談一局。”
新來的學生,先生通常要摸一摸底。
袁寶兒頭回如學堂,不明情況,忙見禮,順著先生的意思落座。
確定誰先手,兩人正式下了起來。
先生教學習慣循序漸進,入手十分和緩,但十子之后,她便察覺不對。
袁寶兒的棋風跟她習慣一樣,隨時挖坑,隨挖隨埋。
先生盤算好的大龍,沒等成型就被腰斬。
如此兩次之后,先生認真起來。
然后,終究反應慢了,此時已落了下風。
不知多久,先生落子,“我輸了。”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此時,兩人才發現,不知何時,周圍聚滿了人。
所有人的眼睛都炯炯的盯向袁寶兒,“你贏了先生。”
“不過僥幸,”袁寶兒很謙虛。
其實,她跟先生的棋力只在伯仲,不過先生最初時讓了她幾手,察覺不對想反撲時,已為時已晚。
若再一盤,先生生了警惕,她就算贏,也沒那么容易。
先生比她想的灑脫,見她連連客氣,便道:“贏就是贏,勝敗乃是常事不必謙虛,此番輸了,下次贏回來便是。”
袁寶兒笑著點頭,聽得外面傳來清脆的鐘聲。
這是下課的鈴聲。
先生收拾了棋子,笑道:“諸位,三天后咱們再見。”
她蓋上棋盒蓋子,抱著棋盤,便往外去。
眾人長揖一禮,送先生出去,便圍了袁寶兒,七嘴八舌的問她怎么做到的。
袁寶兒習慣了孤零零的生活,猛地被圍得水泄不通,有些無措:“我占了先手,先生又讓了我幾手,這才僥幸。”
她回答的十分老實。
但一個新人上手便贏了先生,眾人好奇有之,不服氣有之,淡然的也有之。
“原來是先生讓你呀,”心里不忿的娘子隨口說道。
袁寶兒笑了笑,趁著旁人沒留意,拔腳就跑。
其他還想追問,奈何閨閣娘子沒人能追上,轉了好幾圈都沒尋到人,不由氣惱嘀咕。
另一邊,袁寶兒已順著樹籬出了棋社。
然而,轉了幾圈,也沒能找到出去的路。
就在她兩眼發蒙之時,樹叢傳來聲音,“你要去哪兒?”
崔妍妍已經看見她繞著身邊的樹籬轉悠三圈了,始終不知道她要干嘛。
實在沒忍住,便探了腦袋出來問。
“我想出書院。”
袁寶兒老實回答。
“你走反了,”崔妍妍往她身后方向一直,“順著那里往前十丈,再往東走,很快就能看到了。”
袁寶兒道了謝,轉頭走。
崔妍妍瞥了她一眼,心說終于清靜了,又把腦袋縮了回去,繼續看看書。
然而,沒到一盞茶的功夫,煩人的腳步聲又起。
崔妍妍正背的不順,啪的一下合上書本,從樹叢里鉆出來。
“你跟我來。”
她悶頭往外走。
袁寶兒大喜,如見救星一般的跟了上去,不用半盞茶的功夫便來到門口。
“多謝,”袁寶兒朝她道謝,愉快的跑出去。
然后站在門外,望著開闊的大路,她兩眼茫然。
雖然來了兩次,但這里似乎不是她早前進來的那個門。
袁寶兒悲催的發現,她找不到回去的路。
她苦惱的撓了撓揪揪,猶豫回去,然而這會兒她已經找不到那個帶路人了。
下去問路,她又怕連這兒都找不回來。
萬一被人帶壞,那可就真丟了。
正在猶豫之時,聽到有人試探的道:“四娘?”
袁寶兒轉頭,看清來人,臉便沉了下來。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夢里被她一把火撩了的袁家二娘,袁佳音。
“你回來京里了?”
袁佳音似乎沒瞧見袁寶兒的黑臉,拉著與她年紀相仿的娘子一道過來,還順帶介紹,“這是我家四娘。”
那娘子了然點頭,看過來的視線,有些不以為然。
一個不得家族關心的孤女,還不值得她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