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侍將心比心,如果是他被人覬覦,他就是不吃不喝,頭拱地也得把那人弄死。
這么想來,這位袁姑娘做派還是軟了。
他交代隊長封口,顛顛回去復命。
右大王聽完,臉色很難看。
他一早就在袁寶兒跟前放了人,袁寶兒心知肚明,但她并沒有藏私,顯然不介意教。
但這僅僅是因為他們兩人的交情,加上那個丫頭表現還不錯。
而今藍珍珠橫插一杠,是什么意思?
藍家可是有不少的地,怎么她是覺得自己這個庫哈不得力,打算自己生一個自立,還是怎么著?
藍珍珠出身五大家族,如今右大王正全力以赴的對付他們,也就不耽以最大惡意揣測。
他大手按著案幾,小手指輕輕點著,良久他錯了錯后槽牙,叫了內侍到跟前,低聲交代幾句。
內侍忍著驚愕出去。
待到走到確定沒人看見的地方,他塌下肩膀,嘆了口氣。
可憐的庫哈,就連為心愛的女人出氣都不能。
沒錯,在內侍心里,庫哈是喜歡袁寶兒的。
關于這點,他自覺長了眼睛,沒瞎,能看到。
不過想想庫哈交代他去宮外尋個僻靜能種莊稼的地方,不由嘆氣。
庫哈怎么緊張袁寶兒,他們都是知道的,可就這也不敢降罪藍娘娘。
要說女人還得背后的家族硬,不然就算有手段,得男人心,也還是硬不起腰桿。
內侍揉了揉臉,心里琢磨著去哪兒找這樣的地方。
右大王握著拳,盯著案幾發了會兒呆,最終起身去了內殿。
袁寶兒依舊不開門,右大王知道她心里氣和委屈,也不計較,只讓禁軍出去,然后軟著聲音道:“我知道你受委屈了,這事是我疏忽,以后我會格外交代。”
“北宮角那邊你要是不想去就不去,我再給你另外找地方。”
袁寶兒呵了聲,怎么聽著這話是她想種東西,他從旁幫忙。
“算了,左右也不是時候,這樣正好,我也樂得清閑。”
右大王沉默了會兒,見袁寶兒沒有改變主意的打算,默默的走了。
袁寶兒聽到離開的腳步聲,示意宮女去窗口。
宮女看過,朝她搖了搖頭,袁寶兒才過去推開窗,只遙遙看見右大王出門的背影。
“姑娘,你這樣,庫哈肯定傷心了。”
宮女雖然念袁寶兒的好,但她也對右大王忠心,在她心里,那就是她的天。
袁寶兒懶得跟她多說,反正說了也沒什么用,反而還給自己招氣。
她過去棋盤跟前,自己跟自己玩。
從前她不喜歡下棋,覺得這個東西除了消磨時間,并沒有什么意思。
但是現在,她覺得這東西挺好,在她不能外出的時候,這個給了她很大的快樂。
抱著這種自娛自樂的念頭,不知不覺過了三天。
將近中午,右大王又來了。
“我找了個好地方,你要跟我去看看嗎?”
這語氣跟那天幾乎仿佛。
袁寶兒心里一動,心里有了點想法。
她打開門,神色冷冷。
右大王有些討好的笑了下,“外面有點冷,帶個披風吧。”
宮女一溜煙的拿了披風,顛顛跟到身后。
袁寶兒瞪她一眼,邁出門。
這是她這幾天里第一次出門。
右大王往前示意,并在前引路。
他身高腿長,走得比較快,落后兩步的袁寶兒沒有看到他悄悄吐出來的氣。
右大王帶著她來到夾道,那里一早就備好了馬車。
三人上了車,內侍便揚鞭,帶著幾人出了宮城。
車外傳來熱鬧的叫賣聲,袁寶兒之前在外面生活過,憑著聲音可以聽出這是出了南宮門。
右大王挑了簾子,往外看了眼,才道:“前面有你喜歡的胡餅點,要不要去買點。”
袁寶兒不可置否的轉了頭。
右大王心知袁寶兒這是在生他的氣,也不介意。
只是等到內侍把車趕到地方,交代他折返回去買餅和肉干以及馬奶。
內侍一聽,估摸著午飯就在這兒解決。
右大王說完,帶著袁寶兒進去小院。
小院是三進的,不過內侍買這里不是為了住,就把后面的兩進都給推平了,并把磚瓦全部搬空,只留下光禿禿的地面。
“你喜歡嗎?”
右大王問的小心翼翼。
袁寶兒笑了下,“地方夠大,可是現在已經冷了,已經沒辦法種了。”
宮里的那處院子是取了個巧,直接從墻的夾角拼湊出來個院子,所以當初能修葺的很快。
但是這里四下溜空,如果想要搭建成宮里那樣,起碼個把月。
土曼的天氣真的是一場雨都能冷下來,這樣的情況根本沒辦法育苗。
右大王顯然也想到了,他指了指正房。
“我讓他們把主屋和書房騰出來,那里有地龍和火墻。”
“可是那里光照有限。”
在不喜歡的人面前,袁寶兒打擊人的能力大幅度提升。
右大王苦笑。
當初也是因為這個才把棚頂改成帳篷,但現在是一定來不及的。
“目前我只能做成這樣。”
袁寶兒也知道,他是真的盡力了。
但不懟他兩句,她心里難受。
她哼了聲,到底沒有再說,右大王轉身,在她看不見的角度露出狡黠的笑。
他如何不知這里并不能立刻使用,但他更知道袁寶兒的心軟。
他算定了這樣折騰過后,她不會再生自己的氣。
他求得也只是這個而已。
現在他的目的達到了。
袁寶兒出來院子轉悠,“這地方不便宜吧。”
能把屋子全都推了,一準是把這里都買下來了。
“還好。”
右大王并不想讓她把注意力放在這上頭。
袁寶兒也就隨口一問,他不愿意說,她就作罷。
她慢悠悠的轉頭要走,余光瞄見一抹箭光,她下意識的想要去扯右大王,但她想到顧晟,她不知道這一次是不是他準備的。
只這一遲疑,箭便將要抵達眼前。
“小心,”右大王猛地撲過來,把她壓下,箭擦著他發髻,狠狠的扎緊門框里。
袁寶兒看著還在嗡嗡作響的箭尾,轉頭看身后。
幾道黑影從院墻那里跳進來,直奔幾人。
右大王這會兒已手忙腳亂的爬起來。
他抽出腰刀,迎了上去。
宮女急得不行,跑到右大王身側幫忙策應。
兩人忙著應對賊人,誰也沒留意袁寶兒沒有動作。
袁寶兒緊跟著爬起來,往后退兩步。
她盯著來人,來人遲疑了下,立刻分出兩個人朝她撲過來。
來人刀法狠毒,顯然不打算留活口。
此時袁寶兒已經確定,來人不是自己人。
確定這一點,袁寶兒轉頭跑到門口,硬生生憑著力氣把門板扯下來。
她用力一掄,就把兩個正看過來的賊人論倒。
宮女正要過來幫忙,見到這一幕,她利索的回去,一腳踹開跟右大王對打的賊人,拉著他跑到袁寶兒旁邊。
看到袁寶兒把門板掄的虎虎生威,右大王表情裂了下。
袁寶兒神力他是知道的,但每一次見到,都會讓他懷疑人生,并羨慕嫉妒。
三人背對背,對付賊人。
由于袁寶兒攻擊面積太大,賊人就連近身都困難。
如果射箭,又有有大王在,總能精準的將其擋開。
內侍正捧著胡餅和馬奶過來,眼見不妙,他尖著嗓子,用他平生最大的嗓門喊了聲救駕,與此同時,他還把胡餅肉干當武器,用力投擲過來。
賊人們在把這個尖聲的玩意兒弄死和繼續殺庫哈等人之間猶豫了下,遠處已經傳來一陣嘈雜聲,聽聲音似乎還有金鐵交擊的聲音。
賊人們心知不妙,立刻撤退。
眼見幾人跳出圍墻,幾人松了口氣,袁寶兒也扔了門板。
她雖然力氣大,但也不是無窮無盡,這玩意兒說實話還挺沉的。
右大王歪頭問她有沒有事。
袁寶兒搖頭,卻見一道箭矢直奔她過來。
那箭來勢極快,幾乎看到時就已經近在眼前。
她反射性的想要往下躲,心里明白哪怕她再快,也躲不開這一箭。
一瞬間,她的不甘和渴望在心里爆發,但也只能遺憾的放棄。
就在她以為自己小命休矣之時,一股巨力襲來,右大王撲了過來。
袁寶兒能感覺右大王身體一震,接著一僵,人就倒下了。
袁寶兒大驚,急忙抱緊他,并順著他力道坐下來。
“庫哈,”內侍和宮女急急撲過來。
右大王無力的靠著袁寶兒,低聲道:“扶我進屋里,別驚動禁軍,帶大夫進來。”
內侍苦著臉。
前面兩個命令,倒是不算難,可是最后一個,他要怎樣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帶著大夫進去呀。
宮女已經幫忙把人送去屋里。
袁寶兒把他抱上床,卻不敢亂動。
內侍也知道此時十萬火急,他一副極不耐煩的沖到外面,把禁軍都打發走。
沖過來的事負責護衛這里的三個隊長,眼見內侍似乎生氣,三人小心問:“庫哈可有怪罪?”
內侍心里呵呵,庫哈這會兒哪兒有功夫生氣,不過秋后算賬一準是免不了的。
不過現在跟他們說話都浪費時間,他打發了人,以最快速度沖去醫館。
但是尋到大夫,他又不肯帶著人過來。
他先把人帶到車上,用身份生生把人逼得換了身女裝,然后才扶著她進去小院。
三個隊長此時沒走,不過因著內侍交代,只偷偷藏起來。
眼見內侍帶了個老婆婆進去,三人很是迷惑。
這波操作有點迷,三人都摸不透,只能猜測是跟袁寶兒有關。
三人交換意見,意外的統一,三個隊長嘖了聲,感慨還是人家會討好主子,難怪他是庫哈跟前最得用的。
三人帶著迷之感嘆回去各自院子。
內侍這廂已把人帶進屋里。
大夫一看右大王,就嚇得臉變了色。
作為長居王城的大夫,又怎么不認識這片土地的主人。
但此時右大王已經昏迷,根本沒有機會說什么。
袁寶兒指了指右大王,“他要是死了,咱們一個都別想活。”
這話自然包括大夫。
大夫兩腿都打顫,心里明白這事不能怕,怕也沒用。
就像這姑娘說的,庫哈要是死在這兒,所有在這兒的都會被處死。
上位者可不會聽他們訴冤。
大夫緩了片刻便能定下神來。
他打開藥箱,拿出金瘡藥等等外傷藥,又剪開衣服,確定箭矢內里而后臉色難看。
“這是倒鉤箭。”
袁寶兒牙疼的嘶了聲,慶幸自己沒自作聰明的拔出來。
不然跟著箭出來的不止他的血肉,很可能還有內臟。
那他可就真的沒救了。
大夫仔細檢查一番才道:“還好沒傷了心脈,不過我要動刀子,把箭剜出來。”
這話聽著都疼,內侍不敢吭氣了。
“開始吧,”這會兒右大王都已經面色發黃,再遲疑人就真沒了。
她上了床,按住他肩膀,又只會宮女和內侍按住雙腿,并警告道:“要是害怕就想想你們的腦袋,不想擱肩膀上,盡管松手。”
內侍打了個激靈,忙不迭爬上床。
宮女便站在床邊,用力按住左腿。
三人各自分工,大夫把外頭的箭頭先砍掉,撒上一點金瘡藥就開始了。
刀子才一落下,右大王就悶哼了聲。
內侍和宮女都哆嗦了下,但是誰也不敢放手。
老大夫也遲疑了下,生怕他疼似的。
袁寶兒冷淡的道:“放心,他是個明理的人,只要他活著,就不會怪罪你。”
老大夫扯了個艱難的笑,繼續下刀子。
右大王人還在昏迷,但也下意識的不想被傷害。
然而,他的對手是大力女,兩廂教力,他連掙扎的資格都沒有。
這也保證了大夫下刀時候的穩定度。
老大夫處理外傷也有幾十年,處理過的箭傷數不勝數,在短暫的緊張過后,他的處理便自然起來。
差不多小半個時辰,老大夫終于把箭頭剜了出來。
撒上止血藥粉,老大夫便趕緊包扎。
一通操作完成,老大夫長長吐了口氣,人有些發軟的往后退了兩步。
此時所有人都跟從水里撈出來的差不都,誰也沒心思照顧誰。
袁寶兒探了探他鼻息,雖然有些微弱,但始終堅挺。
“倒是挺頑強,”她笑著說了句,看向內侍。
“庫哈出宮這事還有誰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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