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學)

經歷雪災之后，村里越發安靜了。

平日里，幾乎都見不到人。

偶爾有幾個漢子，穿著破舊的棉衣到山上撿些柴火，拿到縣里去賣換些粗糧。

今年的糧價高得出奇，足足比年初的時候，翻了一番。本就天旱，這糧價再一漲，很多人家已經面臨能不能活過冬季的問題了。

后來又接連下了幾場雪，天氣越發寒冷，日子也越發難過了。

田家的狀況倒還好，有玉米和紅薯不擔心餓肚子。只是棉被不太厚，破棉絮的衣服也比較單薄，兮姜和田橘兩人被凍得瑟瑟發抖，晚上屋里必須燃柴火。

到目前為止，除了必要的吃喝拉撒，兮姜已經有大半個月沒出門了。

連外面白茫茫的雪景，都沒心情欣賞。

不過，田家眾人也沒閑著。

田豐明趁著這難得的空閑時間，把天書翻了出來，將后面的內容全部謄抄了下來。

其他人除了吃飯，就是在努力背誦天書，順帶著識字認字。

這天，田家一家人圍在最寬敞的堂屋里，研究天書的謄抄本。

院外響起了敲門聲。

田豐明讓李氏將謄抄秘籍收起來，自己起身向屋外走去。

院外，一個穿著寬大黑灰色破棉襖的中年漢子，一臉憔悴，雙眼無望地看著走來的田豐明。

“貴遠叔，您怎么來了？快進來。”田豐明打開木柵欄門，邀請道。

孫貴遠趕緊搖了搖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想說但又怕田豐明拒絕。一雙眼睛和平日里田豐明見過的，完全不一樣，有些暗沉。

見狀，田豐明皺了皺眉頭，“貴遠叔，是不是出什么事兒了？有事您直說。”

“豐明，就……就是……你……你能不能借我點糧食。”孫貴遠支吾半天，才將話說出來。

說完后，頭低低地垂著，絲毫不敢看田豐明的表情。

這一路上過來，他已經將村里的人家都問便了。但大家情況都不好，都沒有多余的糧食，有幾個情況和他們家都差不多。

“貴遠叔，進來說吧！”田豐明剛才見到孫貴遠就已經有了猜測。

沒有聽到田豐明拒絕的話，反而請自己進屋，孫貴遠眼里迸發出一絲希望。

田豐明將孫貴遠請進了屋，又向李氏說道：“媳婦兒，咱們還有多的餅子嗎？”

“有的。”李氏趕緊將屋里的餅子端了出來。

田家現在不缺吃食，再加上兮姜的影響，他們家現在一天要吃三頓。所以家里時常備著，雜糧紅薯餅或雜糧玉米餅。

王氏見孫貴遠憔悴的模樣，有些驚訝，“貴遠兄弟，快吃點餅子，填點肚子再說。”

孫貴遠見桌上的雜糧餅，咽了咽口水，搖頭道：“我就不吃了，這次是想跟大姐你家借點糧食。”

“貴遠叔，這糧食一定借給你。您放心吃吧！”田豐明安慰道，又和田清明耳語一番。

孫貴遠見田家愿意借糧，眼里的淚水一下就涌出來了。這段日子的辛苦煎熬，數次上門，數次被拒的酸楚，一時間浮現眼前。

眾人也不做聲，等他哭，哭出來就好了。

田豐明見他哭得差不多了，這才問道：“貴遠叔，到底是怎么回事兒啊？”

按照村里往年的情況，今年不應該斷糧啊！

孫貴遠抹了抹眼淚，嘆聲道：“唉！本來家里的銀錢按照往年冬季的糧價，是可以勉強度日的。可今年的糧價已經漲到，快往年的四倍了。

本來今年就天旱，大雪又提前了，家里準備就不充足，這糧價再一漲，家里已經沒有銀錢了。”

“這糧價竟漲到四倍了？”田豐明震驚了，一時沒想通，為什么會到這個程度。

“這黑心的商人。”王氏也驚訝不已。

田家入冬以后，就沒進過此縣城，自然不知道糧價漲瘋了。他們以為旱情不嚴重，是因為他們有井水灌溉，可其他受旱的地區，大多數可都沒有井水灌溉。

所以，大范圍來看，情況還是比較嚴重的。

雖然沒有到顆粒無收的地步，但減產好幾成卻是肯定的。

糧食價自然而然就漲了，一些富豪糧商趁此機會，囤積居奇，哄抬糧價。他們可不管農民的死活，他們只知道趁著這次災禍，多賺點銀子和土地。

其他不少地方，已經有農戶被逼得沒有辦法，開始賣兒賣女，賣田產。

眾人都很氣憤，但他們也只是無權無勢的農戶，什么都做不了。

“貴遠叔，您快嘗嘗這個餅子？”

孫貴遠拿起一塊最小的餅子嘗了嘗，他嘗到了甜味。

沒想到，田家竟然舍得買糖。

嘗了一口，孫貴遠便不再吃了。這放了糖的餅子，是有些稀罕的東西。

他吃過的，田家肯定沒人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