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劉輝在長平建造的小竹院,莫晴空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一天前,這里充滿了歡聲笑語,她不清楚那些神之后裔的瑣碎過往,對于自己是不是來自神的部落也不感興趣。然而,僅僅間隔了一天,哥哥不再是哥哥,而是金族神的傳承者,是能夠救世的金星主宮位擁有者,說著許多她完全聽不懂的東西。而她也不再是她,據說是月神之女的傳承者,救世主一般的存在。
今天,哥哥走了,她莫名多了個未婚夫,居然還是命定的,莫名多了個姨母,居然還是自己未婚夫的母親……眼睛變成了冰藍色,丟失了昨天在沼澤地里暈倒時的所有記憶……莫名其妙的,自己居然被說成是救世的關鍵人物,身邊的人竟都會些法術一樣的東西……說來,也沒什么好奇怪的,自己都能和動物說話,九神部族的后裔會些神的本事也沒什么可大驚小怪的。
此時,莫晴空站在竹院前,有些遺憾的抬頭望天,她有些別扭于自己和賀蕭的年齡差距,自己如今才只有五歲,賀蕭卻已經十八了,十三歲的年齡差距……記得哥哥說過,父親十三歲時就娶了十歲的母親……賀蕭眼中的自己,怕也只是個不通世事的孩子吧,可又能怎么辦呢,年齡這東西,要是能自己隨心控制就好了。
莫晴空想著心事,不住地哀嘆著,緩緩走進了小院。此時,早已接到消息的花二嫂子帶著花家四姐弟整整齊齊的站在院子里,旁邊堆著各種樣式的大小包袱。
“大伯娘,你們這是?”莫晴空看著院子里的陣仗,不由得蒙了。
花二嫂子看到莫晴空冰藍色的眼眸,即便早已有了心理準備,然而,當她真正面對起這樣的眸色時,花二嫂子的神經是緊繃的,她一再告訴自己,這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然而一雙眼眸卻時刻提醒著她,這是神的孩子。
見花二嫂子不似往常看到自己時的親昵,舉止間竟帶著幾分恭敬小心,莫晴空下意識的撫上了眼眸,心里有些酸澀的滋味。
“我滴乖乖,賀家老二派人來說你的眼睛變成了冰藍色,我還一直想著會是怎么個樣子,沒想到是這樣的,看著冷冰冰的,沒有以前好看。”三丫不管不顧的沖到莫晴空面前,一把抓開莫晴空捂著眼睛的手,在莫晴空的錯愕下,認真打量著她的眼眸。
“三丫。”突兀地,花二嫂子厲聲叫著三丫的名字,疾步上前,一把將三丫拉在了身后,有些別扭的站在莫晴空面前,淡淡道,“晴空,你三姐姐沒腦子,你別和她一般見識。”
聞言,莫晴空怔愣了,她不解的看向花二嫂子,然而后者卻躲閃著她的視線,那樣子拘謹又疏離。
“阿娘,你干嘛啊,四丫,我娘魔怔了,昨晚到現在都沒睡覺,一直到處收拾東西,這也說要給你帶上,那也說要給你帶上,瞧瞧,家里所有的東西都在這兒了,賀家來人說把堂弟送去好地方讀書了,我娘聽說你們路上經過,連堂弟的東西都打包讓你帶上呢,等你把這些都帶走了,我們四個就徹底了解了鄉長說的那個什么家徒四壁了。”四丫拍打開花二嫂子緊握著她的手,重新跑到莫晴空面前,噘著嘴控訴道。
聞言,莫晴空的神情終是緩和了些,她主動朝前走了一步,將自己的身體整個投入花二嫂子的懷抱中,不等花二嫂子反應過來,莫晴空笑著道:“大伯娘,你和哥哥姐姐們永遠都是我們最親的家人。”
莫晴空的聲音落下,花二嫂子的眼眶瞬間紅了,她緩緩抬起雙臂,將莫晴空緊緊抱在懷中,身后的花牛、大丫和二丫看著兩人的互動,臉上都帶著甜甜的笑容。
最終,花二嫂子在莫晴空的堅持下,將收拾了一夜的包袱又一個個解開,將絕大多數東西重新放回了原位。
“大伯娘,我這次是跟著莫姨母回合川去的,據說,合川就是現在的皇城,姨母說,我們莫家的本宗就是合川,這次回去,應該是讓我認祖歸宗的,就是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來,哥哥那邊,我暫時也是去不了的。”竹院里一切收拾妥當后,花二嫂子并花家的四個孩子,連同莫晴空一起在竹屋的院子里鋪了張大大的竹席,幾個人圍坐在上面,嘮起了家常。
“別擔心,既然賀家在晴嵐還有事情,要不了多久,你們就都能回來的,小年那邊你也不用多想,我跟賀家人問了地方,來年你父親和大伯回來了,讓他們去看看你哥。”大丫緊挨著莫晴空坐著,笑著安慰道。
“賀家是那么顯貴的人家,這次出來肯定是因為四丫,現在四丫都被找著了,他們肯定不回來了。”三丫吃著花牛不知從哪里弄來的考地瓜,一邊吃著,一邊沒心沒肺著道,“堂弟也真不夠意思,自己有那么好的去處,怎么不帶上我。”
“混說什么,你一個女孩子整日就知道到處瘋,改明兒嫁不出去,你連哭的地方都沒有。”花二嫂子聽完三丫的話,氣兒不打一處來,瞪著三丫,兇巴巴道。
看著自家母親又要發飆的樣子,大丫趕忙沖莫晴空眨眨眼睛,轉移話題道:“鐵定能回來的,即便賀家人不回來,四丫你可以自己回來啊。”
“對啊,四丫,你要實在回不來,可以把我們,都接去的吧。”聽大丫這樣說,二丫有些不舍的看著莫晴空,略帶著些緊張道。
看著自家姐姐對自己的不舍,莫晴空再次甜甜的笑了。
“好啊,要是我真的回不來,就讓姨母接你們去合川,就是不知道我阿爹和大伯什么時候回來,要是湊巧了,也能把他們一并帶上。”
“他們倆都是男的,一大把年紀了,不用操心的。”
“吃你的吧。”聽著三丫再次沒心沒肺的混說話,花二嫂子終是沒能忍得住,給了三丫腦門兒一巴掌。
“阿娘,我正吃東西呢,你這一拍讓我差點咬到舌頭。”
“那不是還沒咬著嗎?”
這次,換做三丫對花二嫂子的話目瞪口呆,她索性也不吃了,噘著黑黢黢的嘴唇,生氣似的不時哼哼兩聲。
眾人見狀,極有默契的安靜了一瞬,隨即都笑了起來,連同三丫也癡癡地笑著。
“說好了嗎,明天幾時出發?”花二嫂子笑看著莫晴空,眸光中隱隱閃著些不舍。
“姨母說辰時出發,正午就能趕到榮都郡,剛好帶我在郡里轉轉,晚上就在那里休息,后日一早再繼續趕路。”莫晴空雙眼也灣成了月牙,乖巧著道。
“看來,你姨母有心了,我聽鄉里人說,賀家來的時候不僅有八匹馬拉著的馬車,還有一隊獵鷹隨護,我還擔心,他們為了趕路,讓你坐獵鷹回去呢。”
“不會的。”
突兀的,賀蕭的聲音從竹屋屋頂傳來,眾人都朝他看過去,只見他著一身黑衣,站在竹屋屋頂的一處排水口上,身邊還站著個打扮奇特的道士。
“你這掛著的是真的?”毫無意外的,待賀蕭帶著道士小哥落在院子里,還沒站定,莫晴空便見三丫好奇的沖到道士小哥身邊,用沾滿了黑色烤焦的地瓜皮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抓起一只手掌大小的金元寶,癡癡地看著。
隨即,道士小哥的面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扭曲起來。見狀,花牛第一個飛奔上前,不由分說的將三丫拽開,看著金元寶上巨大的黑爪子印,再瞅了眼道士小哥微微抽搐的眼角,花牛任命的閉上雙眼,朝道士小哥叩拜下去,恭敬地道了聲對不起。
而正在風中凌亂的道士小哥,不待脾氣發作,賀蕭便給了道士小哥當頭一巴掌,那力道、那位置竟和花二嫂子打三丫的動作如出一轍。
“你干嘛打我,她弄臟了我的命根子。”受了賀蕭一巴掌的道士小哥,委屈的蹦跳著叫嚷起來。
“好好看看。”賀蕭對道士小哥的委屈無動于衷,冷聲道。
這次,道士小哥勉強安靜下來,開始逐個打量起院子里的人。片刻后,道士小哥眸光閃了閃,極其無奈的撇了撇嘴,沒再抱怨什么。
“大伯娘,我們是來找晴空的。”見道士小哥安靜下來,賀蕭單手提起花牛,朝花二嫂子帶著些恭敬道。
“你叫我什么?”花二嫂子以為自己幻聽了,詫異著詢問道。
“嗯,隨晴空,應該的。”在一眾人等的錯愕下,賀蕭再次一鳴驚人道。
賀蕭的話音剛剛落下,莫晴空的臉頰上驀地騰起了兩團紅云。一旁秉持著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三丫,再次語不驚人死不休的道:“嘖嘖,你這才五歲,都知道男女之愛了,也太早熟了吧……”
莫晴空……大寫的尷尬。
原本挺好的氣氛被三丫的一席話徹底終結了,花二嫂子沒好氣的連踢帶拽著將三丫趕回了屋,其余人也象征性的跟賀蕭打了聲招呼,紛紛回了自己的房間。不多時,院子里只剩下了莫晴空、賀蕭和道士小哥。
“找我有什么事嗎?”良久,見二人都不出聲,莫晴空輕聲道。
“有事。”賀蕭應道,隨即看向身邊的道士小哥。
道士小哥見狀,不甘的超前走了兩步,雙腿盤膝的坐在莫晴空旁邊,懶洋洋道:“你男人讓我來幫你打開第二重血脈封印。”
聞言,莫晴空的臉頰再次紅了個透。然而,二人仿佛都選擇性失明了,只繼續交代著事情。
“原本你的血脈封印打開是有順序的,應該先從土星層開始解,但那個金命的厲害了,就那么將你血脈封印最外層的最后一層給解了,順序只能倒著來了。外五星的解封順序就變成按照相克來解,很不幸的是,我,是木星主宮位者,所以,為了讓你回本宗有些實力,你家男人就把我找來了……另外,你把那個小牛也叫來,那小子是土星主宮位者,很不幸,木克土。”說完,道士小哥還不忘哼哼兩聲。
“花牛哥?血脈封印?”聽完道士小哥的話,莫晴空有些不確定的看向賀蕭。
賀蕭接收到莫晴空的視線,笑著點了點頭,“具體的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這些你不必操心,花牛的確是土星主宮位者,但是他的神族力量一直沒有覺醒,對于解除封印還幫不上什么忙,這事兒最好別告訴他,對于血脈覺醒,不同人有不同造化,對花牛來說,我們之于他就叫做天機不可泄露。不過,這次我們回合川,機緣合適的話,我會回師門一趟,跟師父商量下,看看師門有沒有幫助他快速解決的辦法。”
聽賀蕭這樣說,莫晴空懵懂的點了點頭,
對于賀蕭的解釋,道士小哥嗤之以鼻,冷哼一聲,“還不是想你媳婦早點解除了血脈禁制,說的這么好聽……”
不待莫晴空反應過來,一道墨綠色的光澤瞬間便沒入莫晴空體內,莫晴空額頭上的五星圖案也再次出現,外圍五顆星中左下角的一顆被綠光點亮,處于五星中心的冰藍色球體外增加了一道金色的光環,整個圖案隨即緩緩消失了。
道士小哥看著此時眼眸中泛起金色光斑的莫晴空,沒來由的一陣氣惱,冷哼一聲,沖著賀蕭道:“這回好了吧,我被你媳婦壓制的死死地,往后她不讓我往西,我絕對不往東,她讓我往南,我絕對不往北,這下滿意了吧?”
看著道士小哥氣惱的樣子,莫晴空有些不解的看向賀蕭,后者笑著道:“別理他,他就是個喜歡無拘無束的性子,之前見我將劉年抓進了八卦天宮,連夜就逃跑了,今天早上才被我的人帶回來,這會兒是鬧脾氣呢。”
聽著賀蕭的描述,莫晴空怎么看都覺得道士小哥像個比自己還小的小孩子,不由笑了起來。
“笑,笑什么笑,你們一家子都是黑心肝兒的,你知不知道,老子將生命之力給了你,那是多重要的信任,你不感動也就罷了,居然還來嘲笑我。”說著,道士小哥竟假裝生氣的干打雷不下雨的哭起來。
“我沒有,我不是……”莫晴空見狀,著急的解釋起來。隨即,賀蕭突然冒出的一腳,將假裝哭泣的道士小哥狠狠踹倒在竹席子上。
“滾。”
面對賀蕭的冷漠,道士小哥很是沒骨氣道:“滾就滾,卸磨殺驢、過河拆橋,老子這回滾了,再都不回來了,你有種這輩子都別找老子。”說完,道士小哥像是生怕賀蕭反悔的樣子,一溜煙兒的跑走了。
“不用理會,你坐好,我來幫你開啟內五星第一層的血脈封印。”賀蕭見莫晴空面帶擔憂的看著道士小哥離開的方向,輕咳了兩聲,道。
莫晴空隨即依言坐好,順便閉上了雙眼。
賀蕭淡笑著搖了搖頭,右手指間輕點在莫晴空的眉宇間,不多時,原本隱去的五星圖案再次出現,與之前的圖案不同,在整個圖案的最底層,赫然出現了日月兩個字,日字在賀蕭的不斷作用下,漸漸轉化為一個紅色的亮點,亮點逐漸與月字分離,緩緩移動到內五星中代表日的位置,隨著光點的就位,在它旁邊竟緩緩出現了一個尚未被點亮的月牙圖案,而原本靜默的月字也緩緩移動起來,最終在靠近月字的時候消失了,月牙最終也并未被點亮。看到眼前這一詭異的景象,賀蕭下意識皺了皺眉,隨即將手指收回袖中,下意識的看向了天空。
不多時,果然的,天空中東邊的地方驟然出現一個巨大的五星棋盤,除了被內外五星相連形成的中空地帶上沒有一顆冰藍色的圓球外,其余所有都與莫晴空額頭的圖案如出一轍,賀蕭看著代表自己星體存在的日宮旁突兀多出的月牙輪廓,久久沒有回神。
“怎么了嗎?”莫晴空等待了良久,感受不到賀蕭指尖的溫度后,她緩緩睜開雙眼,詫異的看著難得呆愣的賀蕭,沿著他的目光看向漆黑的夜空。
恍惚間,被莫晴空的聲音拉回現實的賀蕭,笑著搖了搖頭,跟莫晴空交代了些明早要準備帶著的東西,隨即便告辭離開了。莫晴空看著賀蕭離去的背影,總感覺方才發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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