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章郡。
浮山村正位于浮山堰下,也是最先遭災的。浮山村的村民直面大水,生存的希望甚是渺茫,只有離家在外的一兩個幸運兒能提升一下浮山村村民的生存率了。距離浮山村最近的縣城是洪縣,洪縣則是大水的下一個目標。人們驚慌、恐懼、哭喊、奔跑,但人力又豈能與湍急的水流相比。最終不過是徒勞無功,垂死掙扎罷了。
一場水災,
多少人喪生于此,又有多少家庭支離破碎。
桂閩郡,魏王府。
此時的魏王府空蕩蕩,只留下三三兩兩個不怕死的值守。雖說魏王府距離浮山堰甚遠,但君子不立于危墻之下①,魏王還是覺得有規避風險的必要,
于是舉家搬離地勢較低的魏王府,往高山上去。
好在出于某種野心,
襄山上早有準備,衣食住行,一應俱全,全程無憂。
“稚年(杜齡的字),桂閩與豫章相鄰,且不談這次大水的范圍有多廣,單單是災民的涌入也讓人很是頭疼啊。”魏王站在山上,望著山下,好像看到了無數災民圍在府城周邊的樣子。
“王爺,桂閩毗鄰豫章,此是危機亦是機遇。”長史杜齡顯然不是那種光領工資不干活的人,他從浮山堰決堤的危機中也看到了屬于魏王府的機遇。
魏王一改愁容問道:“此話怎講?”
“齡觀史書,浮山堰始修于秦惠王,期間共潰兩次,一次便是秦末,而另一次則是晉末,而今便是第三次。”杜齡的第三次指的既是浮山堰決堤,也是王朝的決堤。
魏王眼睛一亮,
覺得自己又行了:“請稚年教我。”
“百姓皆愚,從眾者多,我們只需要不經意間傳出一首童謠,再選出二三子混入流民中攪渾水。此事便如星火燎原,再難收場,大事可成矣。”在杜齡的計劃中顯然是看不到他口中的愚民的,在他看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愚民都是在可以犧牲的范圍。
“稚年的計劃關鍵就在于一個亂字,既然如此本王就給侄女添添柴,讓火燒得旺些,小火易自熄,萬萬要不得。”魏王與杜齡相視一笑,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京都,大明宮。
踏勘的人選很快就定了下來,呂琤再次選定了她的御用工具人林延賢做主使,邱頤則為副使,其余人選則由三相和六部尚書共同敲定。
賑災的人選卻是僵持住了。呂琤想要在小會上快速商定,早商定也早出發。而她的大臣們想的卻是等踏勘回來后再談。尚不知災情如何的情況下賑災不過是浪費物資,
消耗國力的不明不智之舉。
吵吵嚷嚷,從白天到黑夜,茶水換了三四壺,
更衣了七八次,最終呂琤還是未能如愿。
夜深露重,依照三相六部尚書的固執,和莫名建立起的統一戰線也談不出個什么,呂琤也便放他們回去了。
明天便是大朝會,這小會恐怕是要開成大會了。呂琤頭疼地按了按太陽穴,時間緊迫,怕是得早做打算。
今夜是呂琤的不眠夜,也是京都大臣們的不眠夜。
①《孟子·盡心》是故知命者不立乎危墻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