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
“你犟脾氣，不管有沒有病去市里檢查一下怎么了？明玄都在那里，你怕什么？做了一輩子的鄉巴佬看病治病的錢都舍不得，你真是摳門得很，你說這世界上哪有你這樣摳門的人，看著都氣人得很。”周月霞隱忍著眼眶里的淚水，對著病床上裝睡的顧青山不停的念叨。
顧青山依舊無動于衷，甚至連眼皮都不動一下。
“青山，我們去市里面看看好不好？我不想你有事，要是真的有病我們就努力的去治。錢不錢的我真的無所謂，只要你好好的能陪在我身邊就算砸鍋賣鐵都愿意。青山，你不要留下我一個人好不好。”趙月霞終于忍不住悲痛號啕大哭起來。
“月霞，我沒事。我都說了就是有點胃痛而已，你不要大驚小怪的自己嚇自己，我自己的身體我明白。”顧青山嘆息著睜開眼，伸手輕輕拍著趴在病床側哭泣的人。
“你又不是醫生，你怎么知道？”趙月霞沒好氣的道。
在知道他得了胃癌的那一刻趙月霞的世界都坍塌了，她覺得是老天瞎了眼，這樣本分老實的人會得這種病。顧青山又是出了名的勤儉節約，要是讓他知道這個病他哪里會想去治，趙月霞感到痛苦又迷茫。
“我怎么不知道了，我說了就只是個胃痛，再說，你不是說醫院檢查不出來嗎？既然檢查不出來就是沒問題。沒問題的話明天我們就出院，不要花這些錢來做無所謂的小事情上。”顧青山依舊沒有半分的松口。
“顧青山，你是想氣死我嗎？我告訴你，你要是不去市里的醫院檢查我就再也不理你了。”趙月霞氣得胸口都痛起來。
趙月霞不能想象要是顧青山真出了事她往后的日子可怎么過，他們結果幾十年了雖然經常在斗嘴中度過卻從來沒有真正的隔心過。顧青山待她很好，很多的時候都是趙月霞閑的沒事找嘴拌，無論對錯到最后都是他先認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他們的日子熱鬧又幸福。
縱然什當年因為趙月霞懷孕不了，顧青山也絲毫沒有埋怨過了，甚至還提議說生不了大不了就去抱養一樣沒什么大事情。索性后面有了顧世歡兩人才能體會孩子的幸福，在趙月霞的心里顧青山就是她一輩子的依靠，如果這個依靠哪天不在了，她覺得自己也可能活不下去了。
她愛這個平凡又憨厚的人。
“我不想跟你說了，真是不可理喻。”顧青山氣惱得重新躺會病床閉眼睡覺。
哪怕他此刻沒有分毫睡意，他也不愿意對上趙月霞憂傷痛楚的雙目。他們都老了，沒有多少時間能折騰，看著她發鬢間冒出來的白發他的心都碎了。猶記得當初她嫁他的時候笑魘如花漂亮的不像話，他這輩子最慶幸的就是娶到這樣一個她，愿意跟著自己過苦日子。愿意跟在他這樣一個碌碌無為的人身邊。
想來想去他還是覺得對不起她，和她在一起的小姐妹都過了富裕城市生活，而她卻還跟著自己住在這個四合院的鄉下房子里。她雖然沒有說但還是能看出來當別人提及城市生活便捷多彩的時候，她的眼睛里總會不經意閃過絲絲羨慕。
他們經常爭吵基本每天都成了家常便飯，要是哪天突然忘記了他還會感覺缺少點什么，爭吵歸爭吵他卻從未心里對她介懷過。
“顧青山，你混蛋。”趙月霞拿起一個枕頭就砸向他。
“叩叩！”
敲門聲響起，趙月霞轉身就看見走進來的顧醫生。正當他準備開口的時候又看見他牽著一個女人緊跟他出現。只是這個女人戴著口罩了看不清楚樣子，不過那身段真絕好。細看之下眉眼也漂亮得很，兩人牽著手她哪里會看不出關系來。一時心里的悲傷被沖淡了些，忙迎了上去。
“明玄，這姑娘是你女朋友嗎？”
顧醫生頷首，將手里提著的水果放在桌面，“大伯母，她叫云瑯。”
“阿姨，您好。”云瑯緊接著打招呼，立馬就把口罩摘了下來露出一張美麗的臉。
“哦哦，你好，你好。”趙月霞初初看著那張被驚艷到，等回神過來她又覺得眼前的人眼熟得很，至于是誰她一時又想不起來。
但是顧明玄走女朋友了而且還這么的漂亮，趙月霞的心里可是打從心里的高興。
“明玄來了。”一聽到顧明玄有女朋友了這個時候顧青山哪里還有興致再裝睡，片刻就睜開眼坐起來。
“嗯，大伯，您感覺如何？”
“好，好得很。也就是一個胃痛，瞧把他們給緊張得把你都叫來了。”說完顧青山的目光又轉向云瑯，“這是你女朋友？姑娘長得可真俊，跟畫里走出來一樣。”
“叔叔您好。”云瑯微笑著打招呼。
面前的人一看就是個善良的人，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卻得了胃癌云瑯只要想到心里就很難過。
“哎，姑娘，你坐。”顧青山笑著道。
“明玄，你快勸勸他，我說去市里你的醫院檢查他硬是不聽哪里會有這種人。”顧明玄一來趙月霞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股子的心思都倒了出來。
“你這人……”顧青山狠狠剜了眼趙月霞，氣惱的道，“我都說了，我沒事，你們怎么就不相信？難不成硬要花那些冤枉錢才甘心，還是說你們就希望我有事？”
“你這個老頭子說話沒良心，什么叫我們希望你有事，這話有你這樣說的嗎？我們也不就是擔心你嗎？”趙月霞被兇沒控制好情緒，眼淚一下就流了出來。
顧青山見她流淚，心一下就痛了，只得吶吶的道，“我說錯了。”
“認錯就有用？你說的話像刀子一樣傷了我的心，我告訴你我不會這么容易原諒你的。”趙月霞說完轉身就氣沖沖的走出了門。
“我出去看下阿姨。”云瑯說完戴好口罩也跟著出去。
“大伯，您何必這樣呢？”顧醫生嘆氣。
“明玄，你是不知道她一天到晚總是嘮叨我耳朵聽都聽起繭子了。我都說了沒問題，沒問題，她就要胡思亂想你說我能不氣嗎？一個個出了點小問題就手麻腳亂的，要是以后真的出事不知道還會怎么樣呢！”顧青山皺眉。
顧醫生觀察著他的神色，他話雖然這樣說神色卻透著難過，“大伯，伯母也是關心您。擔心您出事，您也知道這個家很需要您，如果您真的出事這個家就沒有所謂的快樂而言。”
顧青山看了他眼，低垂著眼，“我能有什么事，我自己的身體哪里會不知道。”
“所以，大伯，您早就知道了對嗎？”顧醫生嚴肅的問。
“知道，哪里會不知道。”顧青山搖頭嘆息，“在幾個月前我就知道了，明玄，你不用勸我，我知道這個病是多難治，治起來有多痛苦。當初你爺爺患了肺癌治療了半年還不是沒有效果，他所承受的痛苦我都看在眼里，我不想治療就是不想把時間和金錢浪費得毫無意義。”
顧醫生心里不由得一陣鈍痛，此時他很想說一些積極的話，但他怎么也說不出來。他來之前從顧青山主治醫生那里得到了最最新檢驗的結果，顧青山的肺癌是晚期。晚期，這是什么概念他再明白不過，就算治療也只是拖延時間而已。
“大伯，您別想太多，我們都會尊重您的選擇。”顧醫生沉痛的道。
顧青山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明玄，你不要傷心，這都是命。可能就是我上輩子做了惡，這輩子就是來還的，往后我不再了希望你能看管著世歡。這孩子聰明就是有點滑頭，我怕他被人帶壞走了偏路。”
顧醫生點頭，“您放心，世歡是我的弟弟，不管何時我都不會放任他不管的。”
“我從小就最看重你，我相信以后你一定會更好，世歡有你們這樣的哥哥是他的福氣。”顧青山欣慰的道。
“大伯，有你們這樣的家人才是我們的福氣。”
一個小時后顧青山感覺到了困乏就休息了，顧醫生起身退出了病房。
走廊里，趙月霞和云瑯聊得很歡已經不見原來悲傷的神色，見到顧醫生走出來似又想到了自己的老頭，一時臉上的開心又很快消失。
“明玄，你大伯是不是真的沒救了？”趙月霞擦拭著眼淚問道。
“是晚期。”顧醫生不得不把真相告訴她。
他們有權知道這個真相，即便這個真相是那樣的殘忍他們依舊得面對。
趙月霞只感覺腦袋一空，緊接著身體就開始發軟，盡管她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但當這個答案到來的時候她還是承受不住。
云瑯忙扶住，“阿姨，您小心。”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趙月霞崩潰的喃喃自語。
“阿姨，您要振作，往后的日子還很長，叔叔的他需要您。”云瑯輕聲安慰道。
“嗯，我……我要進去守住他，以后再也不會離開了他半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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