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學)
廖唐和唐勻安約好了在墓園見面。
當學校里的事情處理好后,她走在出校門的路上,心想著這大概是最后一次來這所學校了,可不免總覺得少了些什么,恍惚中落空的心思令她渾身不適。
但她不得不承認,他的存在與否仍在牽動著她的心。可能是習慣,也可能是一些別的什么東西,使她覺得懊惱。
廖唐不經意地朝校門口看去,短暫幾秒,她突然怔住,久久不知道該做什么反應,眼前身穿寬松黑色薄上衣的少年目光冷漠無神,他站在門外推門的手頓了頓,隨即邁開步子走了進來。
廖唐挺直腰身,目不斜視地看著正前方。她假裝滿不在乎,心中卻一陣刺痛,就連不久前對寧芹隱忍了許久的情緒也全都一股腦涌了上來,像有無數根密密麻麻的針迅速扎上了她的心頭。
歸根到底,只因撞見了他。
陸庭燁神情依舊冰冷,他面色平靜對廖唐的出現視若無睹,仿佛兩人只是擦肩而過的陌生人。去年三月第一次遇見他,經歷了那么多事情后一年過去了,他仍舊是當初那副高冷的樣子,沒有絲毫變化。
倒讓廖唐覺得這一切是她自作多情了。
他們擦肩而過,四周瞬間安靜了下來。廖唐嘴唇微抿,口干舌燥,如果不問出口,她可能會遺憾一輩子,會無止境的猜測他,會覺得另有隱情或許他也是迫不得已,她會找各種理由想辦法原諒他。
遵循內心,她不得不承認自己仍在執迷不悟。
哪怕這一天是人生路口的交匯處,從此以后他們的人生開始改寫,再無交集,她也不想就此錯過。
廖唐停住腳步,轉身看了過去,他的背脊微微有些僵硬,有意識地定住,筆直的站在那兒。
她撥弄著指甲,心情復雜,隨即低下頭,淡淡地開口問他:“陸庭燁,我該恨你嗎?”
他回過頭,兩人默然相望。廖唐明明有那么多問題要問,有太多話要說,可真正見到他的這一刻,她的怒和怨最終被無可奈何所代替掉了,許多話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女孩定定地看著他,他注意到她緊皺眉頭,眼神的猶豫中帶著幾絲戒備,他心中一狠,冷聲說:“你離我越遠越好。”
他忽然看見她輕聲笑了,眼里泛的水光發著亮,她用一種嘲諷的語氣正面與他交鋒:“可能由不得你來決定。”
陸庭燁頭也不回地朝教學樓方向走去,直到離她所在的地方愈來愈遠,他暴躁地將拳頭握緊,回想她的出現讓他的血液無時無刻不在沸騰,他想讓她留在自己身邊,可連最后一刻仍在想盡辦法逼她離開。
他又狼狽地調頭狂跑回校門口,喘氣的同時眼睛在一分一秒間慢慢變紅,她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周遭好似只有塵埃飛揚,她那雙清澈透亮的眼睛他再也無法看到。人生如此沉重,好多話不知該怎么說出口。
他想再多看她一眼,如今連這個愿望也難以實現。
廖唐的桌椅空了下來,他習慣性地抬頭也撞不到她無意瞥過來的目光,每個人都在為了學習備考奮筆疾書,一個人的離開不過是一件可有可無的事,沒有人總會把注意力放在與自己不相干的事情上。或許她是誰,隨著時間推移不久后也會被淡忘掉。
自然而然的存在與離開,除了他,他忘不掉。
但他更希望她與LUA不要扯上一絲一毫的關系,她的人生應該是明亮鮮活的。
班上有個女生走到他桌前,說有東西要給他,他抬眼發現自己都不清楚她的名字,于是冷漠地搖了搖頭。
她說:“是廖唐留下來的。”
他蹙眉,站起身跟著她走了出去,他那雙深似幽潭的黑眸中藏著太多不為人知的情緒,只有某個名字,某個人,才能讓他作出不太冷靜的反應。
徐蓁將口袋中小小的絲絨盒掏了出來,放在手心遞到了陸庭燁面前,這是廖唐遺落下來的東西,她走得太急,一時之間忘記返還給她。聽說她要出國了,她猜想班上也只有陸庭燁能夠幫忙轉交給她。
陸庭燁嘆了嘆氣,聲音嘶啞而疲憊:“謝謝你。”
“這東西對她來說應該很重要。何玫玫說,她當時來病房看望我,一部分原因是想找回丟失的東西,可惜忘記了。如果你見到她,幫我再和她說一聲,我和母親為出院后對她所做的行為感到抱歉,是我胡亂猜想所造成的。”說完后,徐蓁遲疑了幾秒鐘,看著陸庭燁說:“她是個好女生,你是我追了多年的偶像,祝你們一切都好。”
徐蓁走后,他閉上眼,第一次發覺眼淚也是有溫度的。
時間倒回廖唐生日的那天,他送給她的生日禮物是母親病前留給他的一對耳墜,母親告訴他,若是以后有了心愛的女孩,她的第一個生日禮物就將這對耳墜送給她。除了其中的寓意,還有母親的期愿與祝福,她愛屋及烏,因為他是她疼愛的兒子。
媽,現在你還會這么想嗎?陸庭燁睜開眼睛,忽地覺得心中痛楚像是在擴散,五臟肺腑都跟著疼了起來,他打開盒子,水晶般晶瑩剔透的圓珠原封不動的在那兒閃閃發光。
原來她都沒來得及看一眼,最后又返到了他的手中。
他總能想起那個風很大的晚上,她閉上眼睛許下了第三個愿望,他的視線怎么也離不開她那笑靨如花的模樣。他握著她溫軟涼涼的小手,與她擁抱,那一刻他已經想好了怎樣規劃和她在一起后的未來,卻沒料到他抵不過世事的變故和無情,先一步松開了手。
也許他和她都知道,從這一天開始,他們正在成全彼此慢慢靠近長大后的理想人生。
——“陸庭燁,我想跟你一樣成為當紅明星。”
“不!我以后,一定要比陸庭燁還要紅!”
少女的心里話,海風永遠記得。他也永遠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