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處了那么久,很多東西都是根深蒂固的,成型了而無法改變。江左想要讓他見好就收,能慫就慫,能逃避就逃避,不要反抗,不要做無謂的掙扎。
這樣一來,一切又可能沒有想象中那般艱難了。
“什么?”蘇聞又進入話題,把免提關了,只剩下自己和江左的對抗。
“你做什么?你知道自己現在在做什么嗎?江左,有些時間一旦過去,就回不到最初的時候。,如果你還能夠在那邊保持淡定,我相信你是一個不一樣的人。
希望,你真的能夠永遠這樣。真的,永遠這樣,你的心情永遠不會定格在一個很好的氛圍。你的心里,當真有如此堅定的話,我倒是希望真的永遠都一成不變。”
好像并沒有多少的話題交流,蘇聞很快把自己的手機按歇了。回到現實,眼前的一切好似突然回到了正常的軌道。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余老三不是一個能藏著話的人,生氣地吼道。
“你抓我到這里是為了什么?你和我的老大是什么關系,你要是一直不說,我們就沒有繼續聊下去的理由。蘇聞,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的一切,更不想知道,不想做些什么。
我希望你可以放過我,我們可以假裝一切都沒有發生,就這樣的好了。請你放開我,我真的不想和你怎么樣。與我無關!與我無關!無關!都說是無關了,怎么還要這樣?我們真的需要這樣嗎?”
“蘇聞,你就算和別人有什么深仇大恨,也不要這樣把?怎么可以這樣?怎么可以這樣?你怎么可以這樣?我們本來就不認識的好嗎?”
“我們不認識,真的不認識,怎么可以這樣?你怎么可以這樣。”
“我們這樣的關系,到底什么關系,本來就與我無關!”
然而,那個人為什么沒有搭理他,好像走入了一道無關緊要的境地,讓人無法對抗。
黑夜漸漸走入了一道無法逾越的地步。
江左的思想陷入一場噩夢的追尋。
她想起自己看到的一個故事。片段還在腦中徘徊:
“你來了?”
還沒到近前,林植看著那從門外走來的人,眼眶繃得死緊。
“嗯,來了。”
姜瑟緩緩坐下,看著那邊的人。
不過是幾天的時間,原本胖得看不出五官的人已經可以看見明顯的輪廓,滿臉疲憊,眼下青黑。
臉上的傷還是新鮮的,似乎能看到當時慘烈的一幕盡在眼前。
林植垂眸溫暖地笑著,“張兄也來看過我了。我就估摸著,你也該來了。”
姜瑟覺得喉嚨阻得很,沒開口說話。
林植也不管他,徐徐開了口。
“嗨,時間真快啊!轉眼,咱們就認識好幾年了。打死也不會想到,我們有一天會,在這里見面吧?”
姜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這個問題,也或許是知道,嘴里卻滿是苦澀,難以拋出字眼。
林植伸手捏住鼻子,頓了會兒,又顧自說著。樂樂文學
“時間過去了好久,人也老了。不想,人不年輕了還總是犯渾,做些沒有腦子的事情。”
姜瑟撐著頭盯著他,眼里暈著水光,身體僵硬著倚在背后。琢磨了半晌,她抿著唇輕輕道:
“感情的事情,本來就有很多身不由己,心不由己,無關年少。年少做的事情,大多說來,還是令人啼笑皆非的。”
“是啊!”
林植靠在背后樸實無華的木椅上,微微揚起嘴角,眼睛里帶著淚花,用著想往的語氣訴說著前塵過往。
“年少做過的荒唐事肯定有很多,比如妄想一步登天,半夜做夢天花亂墜的,夢到自己真能上了天。譬如不滿老師的管教大放厥詞,真以為自己能成為絕世人物。
再比如,覺得這世界的所有也不過如此,隨心所欲就可達成愿望,全部事情都在自己的預想之內……
哈哈,好多,多到自己根本數不過來。后來長大了,突然就會發現,那只是自己的一心所想。世界磅礴廣闊,萬事千變萬化,一息之間可能一無所有全盤皆輸。
可是啊,明明知道會這樣,我們還是不愿意放棄活著,不愿意放棄希望。”
陽光從狹窄的窗外撲進來,一滴不灑地包裹在他身上,溫暖的,迷人的,透著歲月靜好般侵蝕著人的心腸。
姜瑟覺得自己的心格外的酸澀,幾乎要冒出連綿不斷的氣泡。
林植微微仰頭,閉上眼睛,輕輕笑了笑,每一分弧度皆彌漫著釋然和灑脫。
“可是人活著吧,總要有些不死心的希冀。以前呢,我以為考上大學就萬事順利,像他們說的一樣,前途無量,光明,美好得真如做夢一樣。
哈哈,直到走到這一步,我突然覺得,以前的自己多么天真,可笑。就算勉強掙扎著走到未來又能怎么樣?
小平民也好,當官為人民服務也罷,哪里都好混。我沒見識過全新的世界,卻早被眼前的渾水生生斬斷了步伐。”
他的眼淚從臉頰上滾下,熱辣的,滾燙的,寸寸折磨著心臟。
“小夢啊,她就這樣離開我了,真的……我覺得遇到她,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福。
她為我擔憂操心,體諒我的感受,說著我感動不已的情話……許著今生都要在一起的誓言,想要,為我生孩子,教導他們長大做人的道理……
她是我最喜歡的女孩,一輩子都是……可是她卻……”
眼淚順著臉咕嚕嚕滑下,語聲哽咽,布著心酸和隱忍。姜瑟覺得自己的心跟著發狂,顫動,肆無忌憚地長上冰霜。
“她去了……去到一個說到底是不存在的地方,只存在于人們的只言片語中。
多么可笑的世界啊!她那么好的一個人,想要活著,卻難如登天。去他大爺的一步登天,分明是白日做夢。夢醒了,她也走了。
我無法為她做什么。只想,把自己欠別人的一條命贖了……可惜的是,到今天為止,我還是不認為,自己做錯了。
他們的命是命,小夢的命就不是了?一命抵一命倒是不錯,只是偏偏,我們好像損失大了。”
他伸手抹了一把淚水,由著臉上的傷疤扯了小半,緩緩流出血液。
“我從前也是以為,做事咋不能賠,只有賺的份兒。哪曾想啊,自己也會有這樣的一天,也不知是失望,還是絕望。”
姜瑟揉了揉太陽穴,緩緩道:“失望和絕望,有時候真可融為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