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容王府的事情傳開,一些猜測也漸漸流傳。
什么容王府要搶人家孩子。
什么容王府想用人家孩子威脅人家達到什么目的之類的等等。
京中這些兵荒馬亂的事情盛淺予是不知道,但也大概能想到。
走了一夜,他們人困馬倦,便在一個村子里借宿好好的休息了一整日。
傍晚,幾人相繼起床用膳。
這農戶家住的有些偏僻,離村子比較遠,院子夠大,盛淺予三人住的是靠近最外側的兩間小茅草房。
“我看咱們今晚也在這休息吧,明日再正式出發。”盛淺予打算休息一晚,以后還是白日趕路,晚上休息。
“姑娘,恐怕朝廷的人會追過來。”牛亮有些不放心。
“我覺得應該沒事,咱們拐進這邊的小路走了挺遠,就算找到這邊估計也得明日以后了。”
那些士兵要是把官道兩側那么遠的地方都找了,肯定需要耗費不少時間。
況且,現在天黑了,那些士兵也需要休息,百姓也需要休息。
“這,也可以,廷煊不是有些發燒嗎?讓他多休息一晚。”
牛亮看著一直窩在盛淺予懷里的廷煊,也是一臉的心疼。
容王府的人把他帶走是真的把他嚇壞了,昨日半夜就開始發高燒,現在已經變成低燒,多休息一日也好。
“嗯。”盛淺予摸摸懷里睡的很不安穩的廷煊,眼底情緒翻涌了幾下,隨后壓下。
“牛大哥,我之前在一本書上看到有一個什么三不管的地帶,你知道在哪嗎?”
“姑娘說的是西南嶠嗎?”
“好像是,那里很遠嗎?”她只是無意間在一本書上看到過的,有廷煊在身邊,她更多的精力都在照顧廷煊,好像都沒好好的了解過這個世界。
“咱們要走出東容,再穿過整個南喬國才能到。其實,最近的路線是穿過伏龐國,可伏龐地勢復雜,危險,更有很多大山和峭壁,想要過去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走遠路。”
“這個倒沒關系,咱們就慢慢的往那個方向走,離東容越遠越好。”
“嗯。”
“牛大哥給這家的大嬸子點銀子,咱們買他們家一只雞,讓她幫著燉上,再做幾個小菜出來。”
身上有銀子,盛淺予看這家人有好幾個孩子,日子過的也不是很好,出手就挺大方。
她這段時間在京城掙了六萬兩銀子,今日金子又拿了一個荷包給她,說里面的銀票是容王爺給的。
昨日情況緊急,金子一直都忘了說這件事。
那荷包里有十萬兩銀票,盛淺予看過之后直接就收著了,反正已經走出那么遠,她也不可能送回去。
這些銀子也可以當是對廷煊的另外一種補償。
那家婦人看住在家里的人又給了一塊銀子,差點不敢收了。
她覺得幾人一開始給的銀子在這吃住好幾個月都夠了。
在牛亮說了讓她做的事,還說看她家孩子多,日子也不好的份上才多給的,都是給孩子的。那婦人揣好銀子,抹著眼角去殺雞了。
京城,容王府。
容逸眼皮微動,聽到旁邊胡御醫的聲音。
“世子爺,世子爺,您可醒了?”
容逸猛的睜開眸子又立刻閉上,而后緩緩睜開,“胡御醫?”
“三弟,三弟,你醒了?有沒有哪里不舒服?”容芷游帶著哭腔的聲音傳來。
容逸緩了一下,想到自己失去意識前發生的事,面容沉沉,“我睡了多久?”
“世子爺,我們是今日一早發現容王府出事的,如今天色已經快要黑了。”
“天快黑了。那我睡了一天一夜。”容逸起身下床,沒有感覺身體有任何的異常,“父王母妃可醒了?”
容芷游搖頭,“還不知。”
“去看看。”
“三弟,你感覺怎么樣?可還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沒有,已經完全沒事了。”容逸說著話往外走,準備去主院看看容王爺和容王妃。
走到半路遇到了醒過來的箭奇,陌千等人,還有那邊過來通傳說王爺和王妃已經醒了的下人。
聽到容王爺和王妃都醒了,容逸停下步子,“陌千,箭奇,你們跟我走。”
話落,身子一閃,整個人已經出了府。
“三弟,你去哪?”容芷游往前走了兩步,問話也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這邊容逸帶著人只用了一刻鐘便到了盛淺予所住的院子。
整個院子門窗緊閉,已經人去樓空。
容逸靜靜站在墻上看著,輕聲吩咐,“陌千,去查查京中現在是什么情況,再讓人去劈柴胡同看看魏敬儀那邊。”
“是。”
靜靜望著院子,容逸努力壓著心底的波瀾。
他們走了,不知去了何處,也不知還有沒有機會再見。
容逸就這么不動不言的直直看著院子,仿佛能看到自己很多次偷偷站在這里看著他們玩玩鬧鬧的場景。
那時候盛淺予一直排斥他,他也不想惹盛淺予不高興,便偷偷的在遠處看著。
如今整個院子空了,容逸覺得自己的心好像也少了些什么。
以前不管多忙,心里總是惦記著來這邊看上一眼。
如今,有再多的時間,恐怕都看不到那對母子了。
陌千離開了一個時辰才回來。
“世子爺,魏敬儀已經廢了,口不能言,手腳筋寸斷,屬下已經讓人送回魏家了。”
“關于容王府發生的事情,京城中很多人已經知道,也有很多人派出了人去找盛大夫。”
“另外,世子爺,皇上傳您進宮。”
容逸聽完陌千的話,心頭有些發沉。
他倒是不擔心自己,他有些擔心盛淺予他們。
這一次盛淺予沒有對他們下殺手可以說已經很仁慈。
那種,可以瞬間讓他這個內力高深的高手失去所有意識的藥,不管在朝廷還是在江湖上都是絕無僅有的。
這件事一定會越傳越遠,越來越多的人知道,那時候......
想到此,容逸臉色又是一變,“走,進宮!”
東華街一家高檔茶樓的包廂里,湛王姿態悠閑的躺在軟椅上捧著杯子抿茶。
他的正前方,隔著一層薄薄的紗簾,幾個衣著暴露的女子正在翩翩起舞。
湛王眼睛不眨,一副欣賞的樣子。
“王爺,容世子醒了,被東容皇宣進宮了。”
“嗯,他這是睡了一日一夜?”
“據說是。”
“嗯,這小大夫的藥真厲害,多派些人,一定把那丫頭給爺找到了。她要什么都可以滿足,找到人直接帶去北湛。”
有那樣的毒藥在手,他誰都不用怕了。
以前一直把那個小大夫看成普通的大夫,還真是沒想到她有那么大的本事。
這樣的人物,只可拉攏,不可得罪啊。
他現在心情極好是因為容逸這算是已經得罪了盛淺予,希望那丫頭能好好的記住這個恩怨。
“王爺,恐怕不太好找,咱們人力有限,又是在這東容。”
“怕什么,分散開來跟著東容國那些人就是。小丫頭已經得罪了東容的皇室,就算他們說的再好那小丫頭也不會信。你們找機會......”
“是,屬下明白了。”
“嗯,去吧。”
“是。”
翌日,京城的東門大開,百姓們進進出出。
其中有一對江湖打扮的主仆隨著人流進城。
“古若,你這個卑鄙的王八蛋,等老子的毒解了,一定把你打的我爹都認不出來。”
“祖征璇,你說話太難聽了,萬一我不高興,你可能根本見不到師傅,更不能回去告狀。”
“哼!那我不管,你把我帶出來的,我要是翹辮子了,根本不用我告狀,我爹肯定把你大卸八塊。”
“離的那么遠,等咱們游歷回去都要個一年半載的,到時候我就說你貪玩丟了,再找你找個好幾年,說不定師傅就放棄了,反正你那么頑劣,估計師傅也不想要你。”
“古若,你敢!”包子臉的小斯不干了,耍脾氣的喊了一聲之后把包袱往地上一扔,就地坐下。
“哼!我要回家。”
古若臉上依然帶著笑意,一點兒也不受威脅,這一路都不知道面對多少次他這樣耍小性子的時候了,早就淡然了。
“好呀,慢走不送。”
話落,古若沒有一點兒留戀的繼續往前走。
“不行,給我銀子。”
地上的人看前面的人真的不管他,骨碌一下爬起來追上。
“那是我掙的銀子,為什么要給你?”
“等回到緣笙谷我讓我爹還你就是。”
“不借。”
“啊啊啊啊,那我就纏著你,煩死你。”
古若眼底笑意劃過,“想吃飯就乖乖聽話。”
“哼!”祖征璇腦袋一偏,表示不服,但還是跟著古若往前走。
“喂喂喂,聽說了嗎?容王爺又派人去抓那個小神醫了。”
“你看看,長的還挺漂亮,怎么就得罪容王了?”
“不知道,反正這個小神醫可惜了,被人抓回來估計活不了了。”
一群人圍在一個告示前指指點點的議論。
古若兩人經過,古若是直接往前走,祖征璇則是在聽到小神醫三個字的時候嗤之以鼻。
在他們緣笙谷面前沒人敢稱什么小神醫,他倒要看看那人長什么樣子。
努力的擠進去,看著那畫像,那名字,祖征璇包子臉微微皺了一下。
“祖征璇,你還想不想吃飯了?!”
一眼不看著又跑了!
古若磨牙的聲音在身后不遠處響起,祖征璇扛了扛身上的包袱,轉身,拉住古若。
“師兄,快看快看,那上面說盛淺予,是盛淺予,你說是不是姑姑要找的那個盛淺予?!”
古若聽言,眼神瞬間移到告示上,直直看著那個名字。
姑姑昏厥前還在念的名字,會是這個盛淺予嗎?
“讓開!”突然一個騎馬的男子快速靠近,人群不覺往后退去。
那騎馬的男子直接把馬停在告示前,撕掉告示,又策馬往下一個地方而去。
“這是什么意思?”
“還能什么意思?皇上讓人貼上去的,世子爺的人撕下來的,肯定又有了別的變動了唄。”
“你怎么知道是容世子讓撕的?”
“那是容世子身邊的人,我當然知道了。”
“哦......”
祖征璇被古若拎著衣領遠離人群。
“啊啊啊,師兄,太粗魯了,輕點輕點,我現在可沒有內力,人家是個普通人。”
古若這會兒卻沒心情與他逗趣了,“走,去找湛王。”
“做什么?”
“你去酒樓睡覺,我自己去。”古若嫌棄的看了一眼祖征璇,看到前面不遠的酒樓,直接帶著人進去。
安頓好祖征璇,古若又自己出了酒樓。
行走在江湖上,不僅要注意江湖動態,更要注意朝廷的動靜。
北湛國的湛王帶著使臣和公主來東容的事情也不算什么秘密了。
古若直接去了東華街,其實也不需要刻意找,湛王的人自然就發現他了,并把人請到了湛王面前。
茶樓包廂中,湛王對坐在自己對面的古若舉了舉茶杯。
“知道緣笙谷的人甚少喝酒,本王以茶代酒。”
古若也舉杯,“好,多謝湛王。”
“古神醫怎么來了京城?”
“游歷而已。”
“原來是這樣。”湛王勾唇一笑,帶著幾分漫不經心。
古若放下杯子,很是悠閑的欣賞著紗簾另外一側的風景。
湛王眼底帶著笑,“不知古神醫可找到落腳處了?”
“湛王不必客氣,在這東容,你我都是客人,這點小事就不勞煩湛王了。”
皇朝中想要拉攏緣笙谷的人多不勝數,湛王想知道他的落腳之地倒沒什么關系。
可,這次身邊多了個祖征璇,萬事還是謹慎為先。
“不知古神醫可聽說這京城有個小神醫出現,她是不是你緣笙谷的人?”
“哦?小神醫?還真沒聽說。我剛進這京城,倒是聽到百姓在議論些什么,只是沒在意,湛王不妨說說。”
“嗯,要說這個小神醫,我上次在聊城找你買的藥丸就是給她吃的。”
古若聞言,眸底神色一緊,很快恢復如常,“哦?看來,這個小神醫肯定有什么特別之處了?”
“算是吧。吃下你給的藥丸之后,那女子手腕上竟出現了一個胎記。”
古若瞳孔一縮,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穩,“什么樣的胎記?很特別嗎?”
“圓形胎記。應該是用什么東西掩藏了,平常是完全看不出來的。”湛王很是坦白的道。
他是真心想要拉攏緣笙谷的人,而且那個胎記是證明盛淺予是和容逸發生過關系的女子而已。
古若一個江湖人,自然不會去關心皇家的恩怨糾葛。
“是嗎?看來那個小神醫的醫術一定不錯。否則,湛王應該也不會特地提起。”古若裝作對那小神醫的醫術很感興趣的樣子。
“確實。以前本王還以為她就是個普通的小大夫,經過這次......”
湛王大概說了一遍容王府的事情,以及盛淺予等人離京的事情。
最后問道,“古若,本王想問你一句,那盛淺予到底是不是你們緣笙谷的人?”
那么厲害的毒藥,除了緣笙谷,他想不到還會有誰能制出來。
古若的神情有些莊重,有些肅穆,重重點頭,“是。”
讓湛王知道是因為不想湛王傷害到盛淺予。
此時,他很確定,這個盛淺予就是姑姑要找的那個盛淺予!
那個胎記,并不是什么胎記。而是......
湛王睜大眼,“你說是?!”
聽到這個答案,湛王嘴角的漫不經心收起,再也沒有了之前的悠然。
若盛淺予是緣笙谷的人,而她的兒子是容逸的兒子......
古若見湛王臉上神色變幻不定,一時有些不懂。
“她在你們緣笙谷是什么身份?”
其實,什么身份都不怎么重要了,以盛淺予的醫術,絕對不是普通的人。
“很重要的人!”古若其實也不知道具體。但,確實很重要。
全谷上下找了十幾年都沒放棄的人,自然不一般。
“本王知道了。”
湛王說不上是松了一口氣還是擔心,眸色幽深。
他慶幸的是盛淺予當初沒有按照他所說的進容王府,也確實,以盛淺予的實力,她根本不需要聽任何人的話。
而且,現在盛淺予離開,容逸也找不到人。
更重要的是,盛淺予把容王府都得罪了,就算以后能回來也沒那么簡單。
何況,最最重要的一點,盛淺予根本沒把容逸放在心里。
想到這些,湛王的心情又重新好了一些。
這以后不僅要派人找到盛淺予,還要盡量的在那丫頭面前抹黑容逸。
嘖嘖,這個差事他喜歡。
“古神醫,不知你可有那小丫頭用的藥,就是讓容逸等人昏睡一日一夜的那個,你開個價,本王要買。”
古若站起身,“谷中有規定,害人的藥都不可隨意出售,一旦違反,便會被逐出緣笙谷。”
“好,本王不勉強。”
他得不到,別人也得不到,這樣他就放心了。
“告辭。”
古若離開,直接回了祖征璇住的客棧,然后拉著祖征璇退房,出門。
“哎哎哎,我們剛趕了兩日的路,我還沒休息好呢,師兄,讓我睡半日吧。”
“哼!都是你把馬弄丟才耽誤了時間。否則咱們現在已經找到姑姑要找的人回去了。”
他們這是剛好錯過了。
“啊?”
“快走,重新買馬,再趕緊把消息傳出去,讓緣笙谷和游歷在各處的師兄弟找盛淺予。”
“告訴你,若是再耽誤了事,回去不僅師傅會責罰你,師祖也不會放過你。”
祖征璇聞言,咽了口口水,立刻端正態度,好好的跟著走路。
農家小院里,盛淺予抱著廷煊出來,臉上多了點笑容。
廷煊的燒已經退了,窩在盛淺予懷里看著院子里幾只亂跑的雞。
他是沒有見過,所以很好奇地盯著看。
盛淺予想把他放下來看,他卻不愿意。
廷煊應該是還沒從之前的事情走出來,這兩日就一直黏著盛淺予。
那邊牛亮和金子端了飯進屋,幾人簡單的吃了些東西繼續上馬車離開。
走了半日,在接近不遠處一個城池的時候,金子扛著一個包袱下了馬車,神色有些不安,有些不舍。
“姑娘,我,我......”
“咳咳三日后,平臨城見。”盛淺予笑著對金子擺手,然后馬車繼續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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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Xiaofei52168送的兩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