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就是正院,需要經過荷塘上的跨橋。今年冬日不算冷,荷塘并未結冰,倒是荷塘邊的滑石都落了凌子,眺兒頑皮,掙開新月的手,非要伸手去采滑石上的凌子給新月看。
誰知腳下打滑,摔破了嘴唇。
新月親自抱了他,見他不便走動,立刻著身邊的顰兒去請郎中,自己則捻著帕子給眺兒止血。
眺兒疼的直哭,新月剛剛想安撫,后院就鬧丟了孩子。
容旭得了消息,出門就見嘴角流血直哭的眺兒,和蹲在一旁,手里拿著帶血帕子的新月。
不分青紅皂白,一把就將新月從眺兒身邊推開,未及新月身后就是樓梯,新月從樓梯上滾下,摔得頭破血流。
新月摔下橋,人從主院那邊涌來,新月摔下去后,左側的臉磕在了利石上,當即就覺得頭暈眼花,沒有力氣,雪上加霜的是,一盞茶的功夫都沒人發現她。
直到顰兒引了大夫從橋邊過來,才發現已經暈過去的新月。
新月見那天自己穿的衣服上,衣服的前襟,袖子上全都是自己的血,顰兒不說,但是新月覺得自己頭上的這道從眉間一直到腦后的這道疤,肯定不淺。但是這對新月來說,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了,她心底里起了主意,除了自己心里的這件事,新月覺得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瑤兒見自己沖了大嫂的心思,二人哭了一陣,非得李嬤嬤勸了好一會才止住。顰兒打了水,細細的給新月擦著臉上的淚水,瑤兒的侍女也取了溫水給瑤兒洗臉。
洗過臉,廚房來人說說晚飯已經備妥,瑤兒出門時也沒吩咐,瑤兒院里的人也來叫瑤兒吃飯了,瑤兒看新月也疲乏的很,又與新月說了幾句就離開了。
新月也沒留她用飯,因為今日,自己的丈夫,要來這里用飯,這是新月來東都豫王府后,夫婦二人第一次單獨用晚飯。
前府報世孫已經回府了,都一個時辰了,還是沒有過來。顰兒怕新月餓,便拿了一碟子點心,讓新月先吃一點墊墊肚子。
新月擺手,拿起筷子,在這道鮮美的豆豉蒸魚冷掉前,夾了一口放在唇中,但是魚還是腥了起來,顰兒看新月皺眉“夫人,可是魚冷了?奴婢這就吩咐人去重做。”
新月喜食鮮魚,魚冷再熱一口都不會吃,顰兒自然知道自家主子的習慣,但是新月又搖了搖手“不必了,沒有魚我再吃些別的也行。”說著,夾起一些肉絲放在飯中。
“夫人你的口味好像變了,以往您是最不喜歡吃這鮮筍肉絲的,尤其是是這肉絲,您總說有葷油味。是因為問過大廚房的人說姑爺愛吃,才準備的。”顰兒把筍肉絲與新月眼前她愛吃的菜心調換了一下,這一會,新月已經夾了兩次這道筍肉絲了。
“這筍絲被葷油一浸,倒也相合。”新月又夾起一筷子的筍絲,放在唇齒之間,原本只帶著一絲鮮味的筍絲,加上了脂肪的豐韻,一點點咸味,甚是下飯。
“夫人,喝點雞湯。”顰兒盛了一碗湯色如茶的雞湯,放在了新月的手邊,新月看著雞湯,心腸觸動著,皺了皺眉,誰知牽動了傷口,甚是疼痛。
只得放下手里的筷子,伸手捂著傷口,顰兒看了,趕緊招呼著,讓仆從去叫大夫,一頓飯也就如此作罷。
“不必大驚小怪”新月說著,讓一眾伺候的的奴仆不要妄動。
新月站了起來,低著頭心緒難平,眼淚還沒流下來,只覺眉間一熱,原本已經愈合的傷口,又流出了血來。
新月看著掌中的鮮血,不由得恍惚起來,顰兒趕緊上前,扶住了腳下不穩的新月,二人往一邊的榻上去。
新月坐定在榻上,身邊的仆從但見新月如此,也是慌了分寸。
顰兒扶著新月躺下,急急地差了剛提上來的小丫頭沫兒,去傳郎中。
沫兒慌慌張張的向外奔,迎頭就撞在了剛剛抬腳準備跨門的豫王世孫容旭身上。
“大膽”容旭身邊的長隨,皆是由豫王親自挑選,自小跟在容旭身邊,文武雙全。
而且容旭也是自小喜愛練劍,身邊跟著的長隨更是一柄長劍不離身,這會更是懸在了那小丫頭沫兒的頸上。
新月從屋里聽到了動靜,讓顰兒出去看看,自己纏了布,又捻了干凈的帕子,細細的擦著臉上的血。
顰兒從正屋出來,跪在沫兒身邊,道“給小王爺請安。”
世子故去,前歲豫王上書陛下,立容旭為未來豫王的承嗣之人,所以整個豫王府都稱他一句小王爺。
容旭抬頭,望了一眼屋內,問“可是有什么事情,這般急匆匆的?”
“回小王爺的話,夫人額間的傷口又掙開了,奴婢要去請大夫來”顰兒拉著慌張的腿都軟的沫兒,對沫兒說“快去請大夫。”
沫兒如蒙大赦,連滾帶爬的從月門跑出這個院子。
容旭看著跪在地上的顰兒,襖子的衣角上,沾了血,想來不像是裝的,于是讓隨從收了劍,在門口等著,抬步往屋里走。
顰兒小心的打著簾子,容旭看著頭頂上,這厚重的簾子,他記得上次來的時候,還沒有這東西。
新月站在屏風邊上,手里還拿著剛才擦拭額角的帕子,顰兒繞到新月的身邊,從她手里接過帕子。
新月低著頭,容旭就站在她的面前,他高大的身影籠罩著她,這就是兩個人長久以來的相處模式,安靜無言的相對。
“不是說有事跟我說?”容旭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沉靜,抬步坐在了榻上,問道。
顰兒端了茶,放在容旭的手邊,新月坐在塌的另一邊,顰兒站在新月的旁邊,伸手想要掀開新月額上印血的帕子,卻被新月擋開了“你去看看大夫來了沒有,我跟小王爺還有話說。”
顰兒看了眼新月,見新月堅持,也就出去了。
這下屋里只剩下容旭和新月兩個人,容旭端起了一邊的茶,小口的喝著。
新月低頭,看著指間上已經干枯的鮮血,問“可用飯了?”
“從校場來,遇到了小叔,邀了他來前庭吃了頓便飯。”新月只是聽說容旭一個時辰前就回府了,倒也沒聽說他帶了客人來。
新月道“年后二十,妾身就帶瑤兒上金陵,還住在世子府中待嫁。婚期定在三月初十,王爺,小王爺和府中長輩可擇期動身…”
“這些事情,我已知曉。”容旭并無繼續聽下去的意思。
“妾身要說的,是上金陵前的一些事情。”新月手指攪在一些,思慮再三,篤定了心神,看向了容旭。
容旭抬眸“祖母和母親不在了,這內府之中的事情,你自己看著辦就行了。”
“妾身要說的,是一件需要小王爺您拿主意的事情。”新月下定了決心,直直的引著容旭的目光看去,容旭心里一凜,這是新月第一次正面看著自己“你說”
“妾身想同小王爺要一件東西。”